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景明深穿好裤子，嘴角的笑意隐晦，“你还没穿上裤子呢，就不认人了。”

    慕云笙歪着脑袋，将身子侧躺着蜷缩起来，能给自己的羞耻感遮上一层薄纱。

    人从快乐的高峰落下，无尽的平静和落差感把她淹没。

    她疲惫的掀开上眼皮看他。

    你为什么不走呢？

    离开这儿，你就能立刻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的生活不会有改变。

    你不需要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就仿佛过街老鼠一样带着行李逃跑，也不需要吃避孕药，甚至是打胎……

    想到这儿，慕云笙的心中一片凄凉。

    景明深做的一切事情，好像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而她，不断的承受着后果。

    她不愿意将一切都怪罪在“有钱”上面，但的确如此。

    他有钱，所以除却工作时间，剩下的全是玩乐。完全不用考虑生计问题，不用想家里是不是大米不够了，卫生纸该买了。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出于他开心、他想做。

    不用想做了之后，带来的后果他撑不承担得起。

    贤者时间，景明深坐在床边，双手往后撑着自己，左右查看房子的布局。

    刚才一进门，他只觉得床离门口很近，很方便。

    却不曾发觉房子这样的小。

    一进门的右手边摆了个和膝盖差不多高的电视柜，上面的电视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了，还能不能用。

    电视柜旁是老旧的黄花木衣柜，只有一米宽的样子。

    对面就是床。

    电视柜和床之间甚至连排沙发都放不下，整个屋子除了床，能坐人的地方只能在床脚下挤进去一个单人沙发。

    屋子里连张椅子都没有，也没有，桌子。

    他眼神落寞不忍。

    他知道慕云笙的生活可能不太如意，却没想过是如此拮据。

    他坐到床上，动了一下身子，“吱嘎”会迟到，但不会不到。

    他想到什么似的，弯腰捡起风衣，从风衣口袋翻找着，“有需要买的东西可以直接刷我的卡。”

    慕云笙的眼睛有点儿难受，她用指腹揉了一下，“怎么？真的想包养我？”

    景明深翻出手机，与慕云笙目光交接。

    直接给她钱，他怕慕云笙说他施舍。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了……

    他懵懂而又真诚的眼睛像是在无声的责怪慕云笙无意识地伤害到了他。

    “我过得很累，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更累。”慕云笙说的沉闷，像是在尽力沟通，“我真的做不来情人。”

    景明深歪着身子低头看她，“我没说过要你当情人。”

    “不说，就可以这样做吗？”

    七年未见，景明深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模样，他的头发会用发胶抓的一丝不苟，脸上的轮廓变的硬朗，眼睛都比之前更深邃了。

    慕云笙忍住不去触碰他，“你喜欢你老婆吗？”

    景明深一顿，他不清楚慕云笙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依旧是认真思考过后才说：“或许吧。”

    “不，你不喜欢她。”她瞳孔微沉，仿佛看透了一切，“你要是喜欢她，就不会作贱她。当然，可能你又要讲，你没作贱她。你和她刚吵完架，抓着我就上。你没作贱她吗？”

    景明深的虚伪被慕云笙明晃晃的揭露，他的目光锐利，锁在慕云笙的脸上。

    “因为是你。”他掷地有声的说：“因为你出现了。”

    她轻飘飘的发问：“所以你想说你喜欢我？看见我，就不想放开我了？”

    景明深的喉结下意识的滑动。

    他和慕云笙之间从未说过喜欢，也为谈及过爱。

    哪怕是他们第一次滚到床上，也都是靠的默契。

    慕云笙放过他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去。

    她和景明深是相像的，对对方都有顾忌，都对对方说不出我喜欢你。

    “你真的很别扭。不想抓不住我，也没想着真的靠近我。毕竟我们见了两次面，你没关心过我的生活，也不好奇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既然没有爱上我的打算，何不趁早离开呢。只是因为我好睡吗？”

    慕云笙想用轻松的样子说出这段话，可是说着说着，鼻音就加重了。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问你……”他隐晦不明地说。

    “是不知道怎么问，还是害怕问。”她不留情面的戳穿，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破罐子破摔，“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都没谈过恋爱吗？”

    景明深愣了下，似乎在担心和害怕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她坐起来，不掩一身春光地下床。从岁数估计比她还大的衣柜里找了个睡裙套上。

    “你给我买的衣服，我看了牌子。没想到，我一个月的工资竟然都买不了一个袖口。而这件睡裙，我穿了三年。有几次想要扔掉，都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因为还能穿。”

    慕云笙的齐肩短发不知在什么时候散开了，她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滑细腻的脖颈。

    慕云笙伸手随意指指房间的角落，“我的时间除了工作，就是睡觉。上班时间被催，下了班也牵挂着明天要完成的任务。”

    她的手松弛的指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瘦吗？比小时候瘦了很多吧。你敢听是为什么吗？”

    “……”

    慕云笙看见他眼神里的闪躲，又放了他一马，“我可以不提及，但我希望你不要一直来提醒我。曾经的我，和我的曾经。”

    “……”

    “毕竟我真的很努力的在生活着，尽管不尽人意。”

    过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她才继续说：“你在婚姻里开不开小差，我管不着。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你是介意我结婚了吗？”

    慕云笙摆摆手，你可别想套我的话。

    她靠在衣柜门上，像是这样就能多些勇气，嘴角溢出自嘲的笑容。

    “你不懂我。我在意的，是我插足了。我，做了他妈的小三！我的生活再一次，被你毁了。”

    慕云笙的声音突然沙哑，眼眶骤然变红。

    她在说出小三两个字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所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根本就不会听进去。

    方才的从容与自在消失的无影无踪，景明深眼睁睁的看着她碎掉了。

    “我多么希望我是醉了、病了、疯了。但我竟然是清醒的，你看看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忘了……曾经……”慕云笙实在难以启齿，只言尽于此。

    她抹掉泪水，神情绝望，“可是现在我的罪名更多了，更难以忘怀，原谅。”

    景明深的长腿踩在地上，身上的高领针织衫一丝不苟的包裹住肌rou，锋利的下颌线抬起，居然也有愁苦的意味。

    三十平米都没有的房间，两个人却像是隔了半个世界那么远。

    景明深怅然若失地开口，“如果我早点找到你，事情会不一样吗？”

    “……”慕云笙扯了个很不好看的笑，白嫩的脸蛋上，眼睛和鼻子都泛起红色，像个可怜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