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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他欢喜看到母亲脸上那种带着一点点得意的笑,但却不能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可羡慕。对门的那小子,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可旷予却觉得,他便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八岁那年,他从私塾回家,便撞见了那个面色阴沉,高大的男人。他和那人对上了眼,被吓得立刻躲到了厨房去。mama过来拉扯他说,那是你爹爹,让他好好看看你。旷予挣扎着,偏不要过去,他被那人吓坏了。他对着母亲的耳朵,悄悄道,那人真的是父亲吗?可是他看起来很可怕,他的两只眼睛怎么会是一样的颜色呢?母亲笑了出来,怎么会可怕呢?我们这样的才是可怕呀。可怕吗?可是他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呀,他从未觉得有何可怕,别人也没有。那位父亲没坐多久便离开了,不知怎的,又把母亲惹哭了,旷予希望他下次不要再来了,有他在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两眼呢。他要不要试着把鞋子穿反呢?母亲便能每天都提醒他了。没过多久,旷予的小算盘确是没办法继续了。母亲不仅注意不到他左右脚的鞋子是否又穿反,甚至连他叫错花的名字也不再纠正了。村里的大人们不知为何,都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对面那小子的母亲甚至都不为他再绣新的手帕了。每到天色暗下来,早早地母亲便让旷予睡下了,不许他夜晚点着油灯看那些连环画。但旷予喜欢这样早早的睡下,因为这段日子他都是和母亲睡在一起,早晨又会被母亲叫醒。还是照例去私塾听先生讲课,但先生也总是心事重重,再也没讲过这村落之外的山山水水、形形色色。旷予觉得不讲也罢,若人人都像他‘父亲’一般,长着一双那样的眼睛,那该有多可怕呀,他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捕鱼溜冰虽是年年如此,乏味了些,但总不至于叫人无端害怕。但他似乎总是不能如愿。那日夜里,一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第8章第八章:九死一生他仍在睡梦中,却被母亲给叫醒了,满屋子爬满的火焰将他二人包裹住,烤的人面皮发麻。屋外便是几千圣上钦点的精兵,派来剿灭这个隐蔽的异瞳人村落的。他们将整个村落都点了火,一等那屋内的人受不了火跑出,便立刻杀死,即使是强忍不出,也要被烧死在那屋内。屋外尖叫声不绝于耳。母亲在这个时刻却无比镇定,家里只有年幼的儿子,眼前的绝境激起了她最强大的保护幼子活下来的本能。她把被褥打湿,裹在两人身上,便一把抱起他往厨房走。厨房那里有一扇正对村庄后那条河流的窗,如果他们能避过那些精兵,藏入河流中,说不定能够逃过一劫。那木质的窗框被人用木条多钉了几层,便是要防止有人从那地方出来,那窗框正燃烧着,火焰炽热地要让人留下泪来。母亲抱着他,裹着那湿被褥奋力地用肩膀去撞那窗框。每一次撞击都让怀里的旷予感到一阵眩晕。砰——一下——砰——两下——砰——三下——........他听到母亲喉咙底发出的那种似乎是动物临死前的呜咽,他感受到母亲那颗快速跳动着的心脏好像下一瞬间就要炸裂,那种拼死一搏的力道震得人头皮发麻。终于,那窗框被撞开了,两人一同摔了出去。混乱中,原本被抱在母亲怀里的旷予连同着那被子,摔了出去。耳边尽是整个村落燃烧的声音,和不绝于耳的惨叫。本以为是逃出生天,却没想到那窗外也是有人把守的。旷予被摔倒一旁,起身便看到他母亲摔在一人脚下。那人身着一身黑衣,衣摆上印有一个复杂的乌龟和蛇缠绕的复杂图案,那人也有一双令他恐惧的黑眼睛。母亲转过头,大声喊着让他快跑,他却只是呆坐在原地。他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剑从腰间拔出,手起剑落——不要。旷予,快跑——不要。快跑——不要!!那剑毫不迟疑的扎进了母亲的心窝里,好像剑下并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母亲惊慌失措的表情停滞住,眼睛睁得很大,渐渐地,像被人抽取了魂魄一般,软软地躺倒在了地面上。旷予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向他母亲扑去,那凶手拔出那把插在母亲心窝的剑,便向他走来。他呆愣在原地,满脸都是泪水,看着那人手上的剑还滴着他至亲的血。那大概就是他的结局了吧——那人迫近他三步以内,剑尖直指他的心窝——那剑尖还没刺进他的心窝,他却被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还没起身,便又被踹上了脊背。模糊中,他看见这个踹他的人也穿着和那凶手一样的衣服,长着一双黑眼睛,但那脸庞看起来却有些熟悉。母亲说过,那人是爹爹——爹爹会救母亲吗?现在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的!他反手便抱住了他的腿,还没叫出那句爹爹,便又被一脚踹得更远,到了屋后的河边。那人面色很是难看,把他踹入了水中。旷予呛了一口水,大声咳着,不住地往回看他母亲,眼里的泪不停地流下来。快要来不及了....再不快一些.....他看见那个杀死母亲的人把母亲又从他们逃出的窗框扔了进去。旷予再次扑到了面前的人的腿上,声音嘶哑得不行,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爹爹,母亲.....母亲快要死了....而那人终于没再踢开他了。那人的黑眼睛闪烁着,好像晃荡的河水。他低声对旷予说着什么,旷予却没听进去几句。只记得他嘱咐着要他躲在河里,千万不可随意靠近房屋这边,等他来寻他才能出来。旷予便麻木地躲在河里,藏在贴着河边生长的树根下,不住地发着抖,晃开了一圈圈的涟漪。他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开岸上那些尖利的声音。刀剑相接的尖锐碰撞、房屋倒塌的声音、燃烧的声音....以及让他最不能够承受的,那些往日熟识之人垂死的尖叫声。那火光刺眼得要命,将天空也映得一片血红。旷予分明是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却感觉自己从内至外地都快要燃烧起来了。他等了整整一晚。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爹爹来找他了。爹爹把他藏在巨大的斗篷里,带着他赶了一天的路,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的住处。从那开始,他才终于开始明白,原来两只同样颜色的眼睛才是寻常,是‘好’的大多数。而他们,这些瞳色异于他人的才是极少数。并且这些大多数要灭掉他们这些这些少数。因此他决不能随便出门,让别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