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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向他走来。他二人站在门外,都不欲打扰屋内的天掷,鬼哥儿一边忙着往里打量,一边努力冷着一张小脸,压抑又饱含严厉地用气声问道:“他这一日都未……”“都未发狂”几个字在他嘴里被生生截断。“他这一日都如此安静么。”醒林点点头。鬼哥儿简直纳罕,他甚至不敢轻易进后厅,唯恐哪一处触怒了半癫的魔尊,被他活活削死。然而一日下来,后厅里鸦雀无声,鬼哥儿怀疑魔尊是不是已将人掐死在屋内了。如此慈悲为怀式的走火入魔,鬼哥儿平生罕见。醒林倒是并未十分意外,他觉得……细想来,摒弃神志与魔性,天掷的本性本该是如此。平静单纯,与世无争。鬼哥儿见他又在发呆,心下不由揣度他,一句“你在他身旁要小心”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其实,在大殿多日,鬼哥儿早从那几个仙门弟子口中得知他的名字,不是从传说中听到,身旁却极少有人提到的“如一”二字,他的真名叫“醒林”。呵,连名字都是假的。鬼哥儿垂着脑袋,右脚无意的来回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心中有一股情愫,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他抬起头,那人只着中衫,发丝黏在侧脸,显得分外清瘦。尊主若醒来,第一件事会不会是杀了他?尊主乍闻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与仙门同归于尽,继而走火入魔,心智暂失,等他清醒了,见此人还在他身旁恶心他,会不会立刻一掌毙了他?鬼哥儿狠点了几下身下的小石子,搓了搓脚尖,心烦意乱。他含含糊糊地说:“若以后尊主执意杀你……我会求他的……”醒林伸手抹开黏着的发丝,缓缓走进屋内,屋内的暗影吞噬了他的身形时,传来他淡淡地一句,“不用了。”屋内,天掷盘在榻上调息,气息平稳。醒林经过他面前时望了一眼,径直走到窗前,窗外的暮色转浓,红日半藏山脉中,露出一个羞涩的边儿,他抱着双臂,仿佛忽然对太阳月亮着了迷,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金乌完全藏匿,弯弯的月牙儿悄然升空,至更晚时,夜幕月色一成不变,醒林敲着站麻的腿,轻声走回圈椅处,缓缓坐下。屋内仿若与夜晚一样漆黑,一样平静。然而他坐下未久,忽然高榻处有悉悉索索的异响,十分轻微,若不刻意细听,在静夜中也难察觉。醒林坐在圈椅中,静静地闭着双眼。那声响忽而变大,有人从榻上站起身,且是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脚步凌乱无序,有人rou撞到榻脚的轻响,接着传来砰的一声,传来轻几倒地声。整个屋内,只有高榻两边各设一张小几。醒林不睁眼都知是哪一处被推翻。屋外传来脚步声,在门前停住。而屋内,小几倒地后,脚步声愈加沉重混乱,瓷器被打落,啪的一声,桌上无数件摆设随之落地,金器玉器,水果铜盘纷纷作响,间杂着衣裳破裂撕扯之声。继而传来极重的一声,似是圈椅倒地,还顺势滚了半圈。圈椅一共不过数把,那人在他几步之遥外。醒林缓缓睁开双目。天掷外袍被勾下半个,内裳衣带散了,整个人站在黑暗中,黑色的衣袍,模糊不清的轮廓,藏在暗影中的脸,只有一双眼,是全然的血红。他发狂了。天掷望着漆黑的屋内,不远处唯一的人影,跌跌撞撞走过去,两步撞上另一张圈椅。轰然一声,圈椅匝地四碎。醒林望着他,他的黑发全散,长袖下的手勾成鹰爪状,每一个关节都分外可怖。天掷猛的扑在他的圈椅上,左手按着扶手,把他连人带圈椅全罩住,俯下身,对着醒林一声低吼,只一双血红双目便能活活吞人,右手抬起,掌中蕴含杀招。醒林抬起双目,淡然望着他,他的内袍开了,衣带欲掉不掉的挂着,映着月光,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醒林目光下移,轻轻伸出手,居然向他身侧探去。他并未起身,两根手指轻巧的捏住衣带,另一只手也探过去,将松散的衣带一勾一扯,内袍轻轻收拢,不算太松,也不算太紧的挂在胸前。他这才站起身,与天掷平视,刚系完衣带的手,轻轻摁住天掷带着杀意的右掌,将右掌按下,他低身,从天掷身后捡了一根腰带,那是方才天掷发狂挣开的。他手执腰带,对上天掷的目光,然后向前一步,下巴挨着天掷的肩,脸几乎贴上天掷的脸,两手环住他的腰。左手从腰侧抚进,右手在身后衔接——把他的腰扣转到身前,两根手指在小腹上方轻轻一触,系上了腰带。天掷早已木然不动,低头望着他。二人离得极近,呼吸撞上呼吸。醒林伸出素长的手,按住他的半边肩膀,一推一送,天掷竟乖乖地转身向前,醒林再一推,将他带至榻前,压下他的肩头,天掷随之躺在榻上。醒林轻挽长袖,微凉的手抚过他的眼皮,天掷闭目睡去。门外传来轻舒一口气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远。醒林拉来圈椅,守在他的榻前坐下。天掷入睡极快,依然侧着身,内袍还是松散,光洁的脖颈连着半.裸的肩头,更显得修长。脖颈是人身上最柔弱处,只要轻轻一扼,便断命了。醒林抱着双臂,向后靠在圈椅中,沉默不语地望着榻上的人。月光斜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第二十八章月牙儿还未下山,初日还未升起。后厅门轻轻打开,醒林走出来,刚一出大殿侧门,便望见靠坐在后厅墙下,抱臂睡着的鬼哥儿。折腾了一夜,他已累极。醒林心中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信任我了。他悄然走开。忘月窟有一条规矩,醒林最喜爱,魔尊住处不许闲杂人等随意接近。平日时,忘月窟各路人马都蜗居在自己的破山洞中,除了深夜外,鲜少在外乱晃,而此刻,天欲明不明,白日出没的,夜里出没的,全没了声息,连鬼哥儿都睡着了。玉房宫大殿外空无一人,但醒林仍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行走,幸而他跟夏百友在玉房宫浪荡多时,对这里摸得熟透。未用多久,他走出玉房宫的法阵外,回头一望,玉房宫屋角檐廊鳞次栉比,他收回目光,断然向前走去,用了此生最快的脚程下了山。而方才,就在他的脚步刚行过后厅拐角处时,本来酣睡的鬼哥儿已被惊醒。鬼哥儿双眼迷蒙着望着他远去,一怔之下,在外冻了一夜的血液瞬间烧沸了,烧的头脑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