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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身体荡开,涌向四肢,冲向大脑。斐垣……不要我了。林语觉得,自己应该要愤怒的,应该要在心里疯狂咒骂白眼狼的。但比愤怒更早到来的,是茫然和无措。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不要我了。我的棋子,不受控制了。“斐垣,常月笙和你说了什么?常月笙那个贱人和你说了什么?!”林语握着刀歇斯底里了起来,尖利的叫声从她的身体里冲了出来。“贱人!贱人!贱人!常月笙那个贱人!她抢了我的程峰还不够吗?!她还要把我的儿子也给抢走吗?!贱人!啊啊啊啊啊!贱人!你要遭报应的!贱人啊!”“妈,谁抢了你的儿子?”斐垣走到林语的跟前,慢慢蹲了下来,表情柔和,黑色的眼睛微弯起一个弧度,温柔又深沉。他呢喃似的问话又轻又柔,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林语不自觉地就安静了下来。“妈,你说啊,她抢了谁的?她把你的哪个儿子抢走了?”斐垣掐住林语的下颌,强迫着她把脸抬起看着他。林语清醒了过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林语的大脑一片混沌,但斐垣的话就像是一道利剑劈开了所有的阻碍。斐垣,你在问什么?还有哪个儿子?什么哪个儿子?她想要这么问,但喉咙的肌rou颤抖着,舌头僵硬,她没办法说出话来了。斐垣……“说啊!”手指猛地在林语的脸上收紧,林语被大得出奇的力道捏得瞬间就掉了两粒泪珠。“……”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了林语,她近乎惊恐地看着斐垣,心跳快得数不清究竟什么时候会爆炸。血管突突突突突突地跳动着,像是在提醒着快些冷静下来。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恐惧。渗入骨髓的恐惧。“……”林语张了张嘴,声带坏死的她好像无法有任何的动作。“别……杀我……”林语惊恐的往外冒眼泪,身体的水分不受控制地往泪腺那冲去。“妈,你不是说,要去死的吗?”斐垣轻笑。骗你的。那是,我骗你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斐垣,放了我。求你,放过我。“对、对不起。”对不起,所以,放了我吧。“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把我养这么大,很辛苦,对吧?”既要控制我,又要折磨我,既要利用我,还要伤害我。这么辛苦。真是,太辛苦了。“求你……求你了……”林语只是喃喃地说着,脸颊两边的rou被斐垣死死掐着,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没意思。”斐垣脸上五官的弧度瞬间平复了下来,笑意和温柔消失,又成了那副阴沉无趣的模样。斐垣甩开手就走,拿过茶几上的水杯习惯性地想要摸出药瓶。但摸了个空。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林语打了个哆嗦,脸上不再有斐垣的禁锢,但她的身体却跟僵硬的石头一样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不能动弹,只是细胞不停的发颤。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恐惧是可以培养并逐渐加深的。斐垣想到林语上辈子死得那么惨,顿时就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常月笙是学医的,虽然这么多年没站过手术台了,但她的手很稳,法医判断说,斐程峰和林语死亡时间相差不超过一分钟,想来常月笙将战线拉得很长,且是两人交替进行。但那又怎么样呢?恐惧再深,不过也只是几十分钟的事情罢了。人死了,就感觉不到了。“妈,我小时候答应过您的,会好好孝敬您的,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死呢?”斐垣掀起一个笑,但却十分狰狞。还算健康的身体不需要药来让自己冷静,但习惯了用药却没能摸到的斐垣很暴躁。因为暴躁,所以有些暴.虐。但他控制住了。“妈,我睡一下,希望醒来的时候,你已经消失了。”斐垣克制又礼貌地对她说完,慢慢地带上了门。一晚上几千的豪华套间,自然不可能只有待客的客厅。“……”斐垣走了好久,林语才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林语不知道自己是害怕更多,还是惶恐更多。但她真的知道了,斐垣……不要她了。斐垣对她的恨,是真的。斐垣关上的房门,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由于兴奋,他的五官甚至都有些扭曲,狂热的兴奋和无法诉诸口的痛快带着微笑掠过他的眼里。斐垣把头栽进枕头里,一瞬间的窒息用了上来。一秒,两秒……十秒,十一秒……大脑因缺氧而变得慢了下来,但他急速跳动的心脏却无法停止狂烈的跳动,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翻腾着,比海浪更激烈,比猫玩过的线团更杂乱。最终,他感觉到了窒息。斐垣把脸从枕头中抬了起来,兴奋的余韵在脸上还未褪.去,斐垣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叹息:“妈,你开心吗?”“我很开心的呀。”斐垣享受着折磨林语的痛快,但某个瞬间,他又希望自己马上失去知觉,把这一起都忘掉。忘了常月笙,忘了斐程峰,忘了斐睿安,也忘了林语。一切从零开始。我既不是常月笙的儿子,也不是林语的儿子,更不要和斐程峰扯上任何的关系。仅仅是个连下顿在哪里也不知道的流浪儿。去桥洞,去垃圾箱,去哪里都好。但清醒过后,他又觉得自己太愚蠢。愚蠢得无可救药。怎么能放过他们呢?!怎么可以放过他们一切从零开始呢?!我的人生……被他们毁得干干净净!我怎么能抛掉一切全部清零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全部,都丢掉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斐垣看着那块破碎的奖牌喃喃地说道。连和你的约定,也早就不在了。在斐垣死之前,就已经没有了。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未来、没有期待……什么都没有。你们必须用你们的痛苦来弥补我才可以!十倍、百倍、千倍、万倍,我也无法换回自己的未来了。到我这里来吧。斐垣觉得,自己的恨和梦魇一样,无法逃脱,无法湮灭,只能在无尽的空虚和痛苦中挣扎着,挣扎着。爱吗?爱过的吧,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期待我的渴求无法得到回应。那我就不要了。mama,看看我吧。mama,去死吧。这有什么不同呢?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