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
图案
明明是天气炎热的夏日，毒香林却感觉屋子里有几缕风飘过，凉飕飕的。 “孩子，谢谢你把镯子还给我。”五姑婆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来。 觉得有些古怪的女孩收起四处张望的视线，客气回答：“是我叔叔找回来的，我只是帮忙跑腿而已。” 五姑婆还是坐在藤椅上没有动。 但毒香林却觉得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刚才的状态截然不同。 明明浑浊无神的眼珠变得明亮清澈，灰暗如枯木的脸色也红润不少。 就好像……干枯的植物得到了水源一样。 难道是因为重新戴上了镯子吗？她不知道。 女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故作好奇在旁边走动，偷偷打量着这个她从未深交过的老人。 她很快就想起来了。镯子上的莲花图案，她之前在一个地方见过。 久村图书馆，一本破旧的漫画里。 虽然那只是一个孩子歪歪扭扭的涂鸦，但大体特征都和这只镯子上的一致。 而且那本书上的涂鸦，诡异地很像是她童年时期的笔迹。 现在摆在她面前这些零碎的东西，好像都有着她看不见的联系。只要再深入一些，似乎就能看清事情的全貌。 毒香林咬了咬唇，心中有了打算。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叔叔，那想办法多知道一点久村的事情总归是对自己有利。 她想要弄清楚关于这朵莲花的事。 “五姑婆，您这么重视这只镯子，它一定对您很重要吧。”毒香林在老人椅子边蹲下，乖巧地靠在扶手旁。神情举动似一个单纯想亲近老人家的懵懂晚辈。 “是啊，”五姑婆那干枯的手转动着腕上的镯子，隐隐露出内侧的莲花，眼中浮现出怀念，“这还是当年文骨大人亲手雕刻的呢……” 看到身边年轻女孩疑惑的表情，老人贴心地补充，“也就是你那已经去世的爷爷。” 爷爷……又是一个爸爸从来没和她提起过的亲人。她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爷爷的片段。 “文骨大人真是一位善良的好人啊，”老人家聊起往事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我这一家命格脆弱，是祭司大人救了我们。”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毒香林有些听不明白。但是五姑婆显然已经沉浸在往事里，不好打断。 “那位大人救了我，也救了丽雅。同样的镯子，丽雅也……”五姑婆话说到一半，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也什么？丽雅也有一个这样的镯子吗？ 毒香林在脑海里回忆丽雅的装扮。她从来不戴什么镯子首饰，哪来的镯子？ “五姑婆，”毒香林小声唤了她一声，“丽雅真的有镯子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老人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迷惘的沉默。 可过了一会儿，五姑婆紧紧抓住自己的镯子，说话混乱了起来，“她告诉你了……告诉你了……” 她怎么了？ 毒香林觉得心里毛毛的。 “时候也不早了五姑婆，我就先回去了。”觉得情形有些诡异，她准备先回家再好好消化老人家说的话。 她刚准备后撤，手却被这个思维混乱的老人轻轻握住。 “香林，帮我告诉丽雅……”五姑婆抬头看向她，表情不知为何有一些悲伤，“让她记得回家。” “好，我会去告诉她的。” 毒香林虽然觉着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五姑婆的话不但没有解决她的疑问，反而让她的迷茫加深。 可能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才这样吧。 毒香林试着自己解释了老人家毫无头绪的话语，但心中还是对那个莲花图案耿耿于怀。 回到家里，当晚她又做了个和之前相似的梦。 现在在梦境里的她站在久村图书馆的门前。 她走进去，果然看到了之前在梦里见过的幼时的自己。 果然是和上次一样的梦啊。 但这次在小香林身边的不是父亲，而是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两个小孩子在图书馆角落里窸窸窣窣地说着话。 她听不清，所以又走近了几步，在两个孩子旁边蹲下。 她们就像之前梦里的人一样，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丽雅，”小香林看到了同伴手腕上的镯子，眼里有些羡慕，“你的镯子真好看。” 原来这个孩子是小时候的丽雅。毒香林这才仔细端详她，果然眉眼间十分熟悉。 “那当然了，这是老祭司爷爷给我雕刻的。我一出生就戴着了。”小丽雅骄傲地把手伸到朋友面前，“你看，这里还有他亲手给我描画的莲花呢。” 毒香林也随着小丽雅的动作看到了只在五姑婆言语中存在过的镯子。 原来丽雅真的有。 可是这是梦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毒香林蹲在一边，恨不得和童年的丽雅对话，一次问个清楚。 “哇，”小香林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上面精巧的花纹图案，“老祭司大人他只给你和你奶奶刻过。这一定是很特别的东西吧。” “可能我是什么被命运选中的女主角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小丽雅俏皮地笑了笑，看到了朋友非常喜爱这个镯子的视线，热心出谋划策道：“虽然文骨大人已经不在了，但现在毒曼哥哥已经是祭司了呀。你要是很喜欢，去问问他会不会刻镯子呗？” 小香林眼睛闪了闪，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爸爸不许我和他讲话。” “为什么呀？他是你亲叔叔呀。”小丽雅疑惑地皱起眉头，又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想到了好玩的事，眉开眼笑，“不对，我想起来了。毒曼哥哥是不是送了你一个超漂亮的发夹当生日礼物来着？你在偷偷和毒曼哥哥玩！” “嘘！”小香林慌张地想捂住她的嘴，“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要是我爸知道了会骂我的。” 小香林顿了顿，细声纠正道：“而且毒曼是叔叔，不是哥哥。” “管他呢，电视上说好看的男生都叫哥哥。”小丽雅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跑开。 小香林似乎还在想事情，朋友离开也没有跟上去。 看着小丽雅一溜烟跑出图书馆。毒香林想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走出几步就被一堵空气墙挡住。 看来自己只能够在小时候的自己身边活动。 小香林心不在焉地翻着旁边的漫画，盯着某一页出神。 这小祖宗是准备干什么呢？毒香林在旁边歪头看着，完全搞不懂八岁的自己。 小香林看了一会儿，拿起笔歪歪斜斜地在漫画边上涂鸦了起来。 难道…… 毒香林缓缓凑过去，看清小香林在画什么之后，不由自主地捂住嘴。 一朵莲花。 就是之前她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图案。 “我也好想有一个莲花镯子啊……”小香林自言自语。 “哈！原来你在这！”这时，一个男孩子从窗外探头进来，看到小香林之后眼前一亮。 “你找我干嘛？”小香林合上书问。 听她的语气，应该也是久村里认识的同龄孩子。 “我找到毒香林了！”男孩冲外面的同伴嚎了一嗓子，跑进来拽她，“走！我们去玩找新娘！” 找新娘又是什么玩意？毒香林不知道，可是看小香林的表情，应该是知道的。 小香林扭动着挣开，“放开我，我不和你们玩这个游戏。” “哎呀，刚才我们看到丽雅，也拉她来玩了，你也一起嘛。”男孩死死抓住小香林的手不放，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要是我天黑之前找到你了，长大以后你要在仪式上当我的新娘哦。” 啊……只能旁观的毒香林看懂了。 原来自己小时候异性缘这么好吗？ 不对，只能说这是梦里的异性缘好。 小香林的力气根本比不过这个男孩，被强拉着出去和其他孩子们汇合。 “我不……”小香林还在言语抗议。 “就这么说好了，不能反悔哦！”那个男孩子快速说完马上跑开，单方面就约定了下来。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嬉戏了一会儿，男女慢慢分成两边。 男孩子闭眼面朝墙壁，女孩子们零零散散地跑开躲了起来。 “你不答应他也是没用的。”小丽雅凑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肩，“还不如找个超级安全的地方躲到天黑呢。” “哪里有这种地方。”小香林沮丧地垂着头，“他天天在村里瞎晃，我们村里的一草一木都被他翻过了，熟得不得了。我哪里藏得住？” “我就知道一个地方，他绝对不敢进去，但只有你敢去。”小丽雅昂起头，得意洋洋。 “什么地方？” “笨笨香林，当然是毒曼大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