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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呼延卓至少会在宁平府停留几日,可他却一刻未停,直直穿过宁平府,往苍连山脉的方向而去。沿路上,温亭晚始终锲而不舍地留一些痕迹,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否有用,可她知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她这些小动作,呼延卓其实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她,面对她这些无用的挣扎,只常常用嘲讽的笑意相对。除夕前一日,呼延卓难得停下来,在苍连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休憩,温亭晚照旧用幕篱遮满全身,虽乍一看虽不出她身怀有孕,可只要温亭晚走两步,便能看出明显的孕态。她五个多月的肚子,其实不至于扶着腰行走,但温亭晚就是刻意要让人看出她怀着孩子。阿兰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在客栈大堂坐下,没一会儿,小二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温亭晚忽得掩鼻,往后缩了缩,旋即俯身靠着桌角猛烈干呕了两声。吐罢,她捂着胸口,颇有些怒气冲冲地喊道:“小二,过来!”她声音极大,响得周遭所有进食的客人都不由得将头扭了过来。“哎,哎。”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客官,您有何吩咐?”温亭晚指着其中一盘菜没好气地质问道:“这里头是不是放姜了?我极厌姜,你们怎么能放姜呢,撤回去,重新做过。”“这......”小二盯着那盘只有寥寥几根姜丝的菜,挠了挠头。他在这家客栈干了几年,也见过不少刁钻的客人,可这一上来就这么蛮不讲理,莫名其妙的还是头一回。然他还是得好言好语道:“客官,这道菜做的时候,就是要放一些葱姜蒜爆香的,没有姜它也不好吃啊,更何况您也没提前说您不喜姜啊。”“我不说,你不会问嘛,每个客人都有口味偏好,你不会问过以后再上菜嘛,你们店是怎么做事的。”温亭晚咋咋呼呼道。周遭看热闹的,都忍不住摇头,本以为这妇人戴着幕篱,是有什么绝色之颜,不好教人瞧见,谁曾想却是个粗俗的乡野泼妇,想是生得过于见不得人,才会把面容遮牢了。面对温亭晚无理的要求,小二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时,便听呼延卓的声音响起:“把里头带姜的菜统统撤下去换新的吧,多的钱我会补上,请小哥多担待,我家夫人有孕,身子不爽,才会大发脾气。”温亭晚蹙眉,驳斥道:“谁是你家夫人!”她这一番姿态却像恰好验证了呼延卓的话,呼延卓眯眼对小二歉疚地笑了笑,小二会意,点头哈腰地将部分菜色撤了下去。待小二一走,呼延卓唇边的笑意转瞬消失,冰凉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威胁:“我已忍了你十几日,莫要得寸进尺,撒泼胡闹,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温亭晚暗暗抿了抿唇。若说不怕,那定是假的,像呼延卓这般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人,温亭晚根本捉摸不透,也不知该如何对付他。可她知道一件事,她对呼延卓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工具,这件工具不可损伤,还得好好供养着,除了剥夺她的自由外,他根本奈何不了她。“怎么。”温亭晚不屑道,“我不过就是想吃自己爱吃的菜,这都不可以嘛。你还同我说什么不会亏待我,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肯满足我,原来都是骗人的。”“你!”呼延卓被她这话一噎,面色微沉,但很快又勾唇笑起来,“现在还在骁国的国境内,你就可劲折腾吧,等到了大夏,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个心情。”温亭晚沉默不言,可呼延卓知道,幕篱之后的她定在狠狠地瞪他。他夹了一筷子羊rou送进嘴里,却听她突然道:“午膳后,我想去街上逛逛。”不待呼延卓回答,她又道:“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从这里到大骁边境的苍连山已没有小镇了,一旦进了夏国,恐怕我此生再也回不到大骁,既是如此,让我去街上逛逛,买两个小物件作为纪念,也不算过分吧。”呼延卓一双琥珀色的幽深瞳眸盯着温亭晚,思量了半晌,道了声“可以”。少顷,小二颤颤巍巍地将重做的菜端上来,见温亭晚掀开幕篱衣角用了一筷子没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用完午膳,呼延卓确实守承诺答应让她去街上逛逛,但除了阿兰,还有两个高大的侍从,一看就身手不凡。温亭晚在街上随意瞎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实则双眼始终在暗暗观察着周遭。身后有三双眼睛监视着她,她根本跑不了,但还是努力想留些什么痕迹下来。她思虑过了,她现在能求助和依靠的只有一个人了,可怎样才能将消息传给他呢?温亭晚踱着步子,在街上行得极慢,企图拖延时间,耗了大半个时辰,便觉身后两个侍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当他们想上前催促时,不远处的一间店面里传来一阵惊叹。“这个,可是老夫在苍连山呆了整整两月才画就的心血之作,只准看不能动手啊。哎哎哎哎,说你呢,把手缩回去......”一间平平无奇的画铺中,十几个人围在桌前,正对着铺在上头的一幅画唏嘘赞叹。此画还未来得及装裱,可仅仅通过其上的苍连山山水,既能让人感受到冬日的苍茫寂寥,千山鸟飞绝,行笔之间也能感受到山河壮阔,气势磅礴,足以见此人画工之深厚醇熟。“童先生,这画您打算怎么卖?”看得目瞪口呆的画铺掌柜搓着手恭敬地问道。站在桌前自称“老夫”的画师,看上去也不过四十上下,他一身青衣潇洒,发髻用一支桃木簪随意挽起,听闻此言,刷地将桌上的画收了起来,果断道:“不卖!”“诶。”掌柜不舍地盯着画看,片刻,咬咬牙道,“先生不必担心价钱,您尽管提,在下是真的诚心想买此画。”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童先生,在下出十两纹银,您卖不卖?”此言一出,顿时有人接二连三开始喊价。“我出十二两。”“那我出二十两,童先生卖给我吧。”“二十五两!”“三十两!”“......”眼见价格被喊得越来越高,掌柜急得手心冒汗,忙高喊道:“一百两!先生若是答应,在下立刻去账上取钱。”一百两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到底是边陲小镇,这画再好,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银两。更何况,画铺掌柜买下定是有途径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而搁在他们手上顶多是拿回家赏玩罢了,并不值得。围观的人顿时散了一些,还剩下三五个等着看好戏。“老夫说过了,不卖,你们怎生还听不懂了。”画师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