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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不甘心地继续:“那你还有别的建议没有?”“有,”他道,“你走了很久了,身上还有伤……先休息一下吧。”*好了。现在的情况是,我和谢阆靠在墙边,他席地而坐,我坐在他的白袍子上,我们俩对着烛火相顾无言。话痨如我,也难以打破此刻的僵持。能说什么呢?今年的弘法道坛都讲了哪几本道经?我新近又给人推了几道卦、算了几个八字?朝云馆新来了几个舞姬……啊,这个是不大合适。但是琢磨了一会,我也就释然了。不管是他出征前还是回朝后,我跟他一直也都没什么能聊的,倒也不差现在这一时半刻了。不过,出乎我的意料,谢阆竟然先说话了。“你身上还疼不疼?”——比我强,至少还能找着话头。“还行,皮外伤而已,”我说,“这几天一直涂着药,已经开始愈合了。”“我那有愈伤祛疤的药膏,等出去了,我给你找来。”我瞥他一眼:“祛疤?要是能祛疤,怎么你自己不用?”之前给谢阆上药的时候,我还记着他新伤旧伤几乎将整个脊背都覆盖了。“战场上的伤疤,是荣耀。”谢阆郑重说道,语气中含着一丝自豪。我瞧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可随即,又垂下了眼。我一直知道谢阆是想上战场的。大概某些地方我同谢阆还是有相似之处——存有记忆的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想要寻求同一个人的认可。那个被我们称为“父亲”的人。我靠着忤逆、冲突和争执试图让应院首屈服,也靠着成就、优异和荣耀试图让他对我另眼相看。谢阆也是如此。我们的战场不一样,但我们站在同一个人面前。我们被伤的越狠、鲜血越是淋漓,脸上就越要春风得意。可我仍然难以说清,在谢阆大败西狄、达成了老侯爷一辈子都在追寻的功绩的时候;在我将长剑抵在应院首脖颈上、将那个一生视我为耻的人狠狠踩在脚底的时候…………我们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而也是这时,一阵轰响突然出现在地道中。兽首两侧的铁门闩开始滑动,灰尘扑簌簌地打在石道中。——有人开门!谢阆一把抱起我,后退数步,防备地面对着骤开的地道。而随着这一十八道铁门闩一道接一道地打开,石壁上雕刻的兽首也渐渐露出了全貌。——狴犴。我睁大眼,抓紧了谢阆的衣裳。“我知道外面是哪了!”随着我的声音,石门展开。一个挺拔的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68.狴犴“不放。”谢阆寸土不让,“我不……谁能想到,禁宫下藏匿了百年的天子退辇之道,竟连通着镇抚司。我曾见过的,伫立在刑讯室入口处那尊狰狞的狴犴影壁,原来是正反两面、前后一对。——不对。转念我又想起来,曾有人同我说,皇城之中也有一面这样的雕塑。【“那怪兽的两只眼睛大如铜铃,一张大嘴咧到嘴角,还有两根长长的獠牙露出来,瞧着特别吓人。”】【“那怪物跟……跟门环上的瑞兽图样长得有些像,也……也像我阿娘宫里的香炉上雕刻的纹样。”】我想我知道另一头通往皇城的石道入口在哪了。当我看清石门背后那人的脸时,我立即从谢阆的怀里跃了下来。“傅大哥!”正是傅容时。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跑上三步,便有人将我拽了回去。我睁大眼睛,回头看向谢阆。“区区一个镇抚司千户,怎能开启天子退辇之道?”谢阆声音变得冷冰冰的,双眼更是紧盯着傅容时的一举一动。他将我缓缓拽到自己身后。便见傅容时走进地道,火光逐渐映亮他的脸。他仍是同平常一样,神色柔和,眼中含着温润的笑意。“建在镇抚司地下的东西,身为千户怎么能不知道,”他温声解释,“自晟朝建国以来,这退辇之道的钥匙一直都在镇抚司历任千户手中。”他不急不缓地说完话,便又上前几步:“我倒还想问问,为什么侯爷会和小吉出现在此处。”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谢阆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又挪了一步,将我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谢阆道:“你当真不知道吗?倘若不是得了谁的令,你怎么如此凑巧地在这个时候开启地道?何况,若如你所说,这地道的钥匙一直掌握在历任镇抚司千户手中——那么那条后来修建的密道如何打通、通过谁打通……便有了解释。”我睁大了眼看向傅容时。谢阆说的不错。淮阴王要修建那条密道,必然是事先准确地知道了天子退辇之道的方位和路线,这其中倘若没有内线接应,穿越几乎半个京城的地道想要建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傅容时蹙了蹙眉:“侯爷大概是误会什么了。我此时开启密道,正是奉了官家之命前来检查此道是否通畅。”他停了一停,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询问谢阆,“侯爷与下官同受天子俸禄,并非淮阴王一党。”谢阆神色未见放松,冷哼一声:“官家让你前来检查?”“是,”傅容时不卑不亢,“侯爷也知淮阴王逼宫在即,官家顾及兄弟之情,想必是不愿与淮阴王在当日会面,我猜……当是想为淮阴王留下一条生路,便给下了密令,让下官事先检查退辇之道,使官家能顺利出宫。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这钥匙一直在我手中,你们却是如何进来的?”“我们如何进来的、你又是奉的谁的令,你自己清楚。”谢阆冷声道,“惯来听闻镇抚司傅千户八面玲珑、巧言善辩,倒是今日方才见识。”“侯爷对在下……偏见不小。”傅容时无奈地一笑,“我不论如何解释,侯爷怕是都不满意。我也深知兹事体大,我的一面之词对侯爷来说的确不足信,不如这样,咱们即刻便进宫面圣,侯爷也可亲自核实,我方才所言是否可信。”我看向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