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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周围没有一个人认识,走在路上也听不懂别人说什么,逃避熟悉的一切。”殷谌许正在轻揉她的脑袋,他的温柔给了黎珈无尽的勇气。“逃避可耻却有用,你听过这句话吗?”“但我觉得逃避一点也不可耻,对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它就是一条退路,逃着逃着,可能就会看到出路。”——葬礼结束,回到浦宁后,黎珈也从教师公寓搬了出去。殷谌许和赖筱亦即将上大学,陈芳方两口子终于可以光荣退休。虽然在此之前,陈芳方曾多次跟黎珈说,让她无需顾虑,继续住着。但黎珈不愿麻烦老人,也知道他们想回泊南安享晚年,她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也害怕一个人。陈芳方再次出面,黎珈始终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王沛兰,最终同意了她住宿。平常周末,她就留在宿舍。只有寒暑假学校不允许留宿,她才会回泊南。每月初一,黎珈会收到王沛兰的转账,除了必需的生活费和资料费,便所剩无几,但她很满足,因为她不用再回那个家,也能吃饱穿暖。填报大学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省,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她的事情由自己决定。但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王沛兰却破天荒喊她回家一趟,她去了,毕竟还有金钱往来的那层羁绊。果不其然,她又被骂了一顿。“浦宁那么多好学校你不选,偏偏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你是嫌车费不够多还是来回不够麻烦?”黎珈无动于衷,她清楚去了就是找骂,但她乐意受着,一切都是因为那两年的转账。黎东明想摆一场大学酒,黎珈并不意外。他年轻时办厂,吃了没文化的亏,每次醉酒后都会自怜一番,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他还爱面子,虽然黎珈考的不是清北,只是一个重本大学,但对于黎家而言,已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周围亲朋好友一拾掇,他便有了摆酒的念头。黎珈记着王沛兰每月给她转钱的事儿,它就像一根取不出来的刺,固执顽劣,始终提醒她:你还欠着别人......所以,她去了。黎东明大摆酒席,来的都是他和王沛兰的亲朋好友,黎珈不认识几个人,倒是看见了两年前骂她是扫把星的妇人。不过,在那晚酒席上,没有人骂她。四周都是赞美,虽然不乏虚以委蛇,但那是她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夸奖。在被要求一桌桌去敬酒的时候,黎珈才突然想起,徐昕瑶也办了场谢师宴。请了所有老师和要好的同学,为了打暑假工赚钱,她没有去。在仰头喝酒的那个时刻,黎珈突然感到讽刺,像被一艘巨轮拖下水,她却毫无缚鸡之力。原来,她还能被当成炫耀的资本......酒席结束后,时间很晚,已经没车回泊南,她就回了她爸妈家,只住一晚便走,明天她还要赶早车回泊南,请一天假,她就少了一百块钱。城中村的老房隔音很差,外面的谈话声频频传入她的耳朵,偏偏她出门时把耳机落在了家里。“也是没想到,摆个酒竟然还能亏?这都是什么穷酸亲戚?你那群朋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这么寒酸了?当时还好意思怂恿你干这事?”“算清楚了吗?真倒贴了一万?”“我都算不下三遍了,要是不信你自己来?”“不摆了,以后真不摆了。”......那晚,黎珈听着这些,渐渐入睡。翌日清早,她便坐上大巴回泊南,手里攥着车票。她不禁暗自喊冤,来回的车费需要她端两天盘子才能赚回来。浦宁是个大城市,工作兼职的机会多,但她不想待在那。不然,她还得考虑吃住行的问题。于是,她只能在泊南的一家小餐馆洗碗端盘子,因为那里免费提供伙食。开学前,王沛兰给她转了学费,黎珈果断收下,她暑假只赚了五千,还没赚够学费。上大学后,她进了勤工俭学中心,没事也找别的兼职,平时吃穿用度也很节俭。九月一开学,她原封不动地给王沛兰转回生活费后,便没再收过她的转账。她努力想把欠人的钱都还清,生活忙碌却感觉无所事事,每天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连轴转。大三那会,她的睡眠越来越紊乱,白天困成走rou行尸,不管上什么课,如何强撑最后都能倒头就睡。但一到晚上,无论她怎么数羊都睡不着。大脑像在放电影一样,不停地播放过去的情节,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谩骂与吵闹,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但就算睡着了,也经常做噩梦惊醒。黎珈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后,才知道自己生病了。后来,她又去了沈江姑姑开的心理机构,开始接受治疗。刚吃药那会,因为药里含有激素,体质又不适应,她长胖了二十斤。生活需要钱,看病需要钱,可她只有自己。她成了一个对金钱与体重锱铢必较的人。但治疗一段时间后,她的睡眠作息慢慢正常,也学着接受一切。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开始写。没想到后来出版了两本书,便把当年王沛兰给她转的生活费,连带外婆生病的治疗费双倍还给了她。大学本科,黎珈领了两年奖学金,后来生病严重,状态太差,也完全不能适应工作,所以选择考研,继续留在了星城大学。接受治疗后,她的生活日渐好转,研二那年便已经彻底痊愈,后来硕士顺利毕业,在星城电视台工作一年后,辞职回了泊南。回来以后,她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至少可以和家人和平共处。所以在王沛兰多次劝说下,她过年回了黎家,但相处仍不自在,便不勉强自己。她给黎瑜打电话的那晚,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些刺耳的话:“当时不把她带在身边,还真是对的。不然我们被她克得兴许还没现在过得好.....”她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但还是忍不住难过,所以,她一听到要回黎家,就不受控地做了噩梦。天边正泛起鱼肚白,说着说着,白天轮换了黑夜。天光大亮,好比她的世界,从此碧空如洗。——此时,殷谌许在和他们说什么,她一概不知。但那扇紧闭的门,是他对她的守护。黎瑜站在她身后,想说点什么,但嘴就跟黏了胶水似的开不了口。半小时前,他搬出了好几个笑话活跃气氛,平时黎珈早被他逗乐了,但这回她立着不动,也不说话。上小学后,他才知道有个jiejie,随后住进家里,但没过多久,黎珈就走了。两年后,从黎珈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