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他携风雨夙》壹

    1936年。

    国内粮食供给总量匮乏，底层人民吃不饱穿不暖，百姓民不聊生。

    娘抱着刚满三岁的你坐上开往北平的火车。

    娘早早打听过了，北平是最好谋生的地儿，那儿的达官贵人多得不像话。

    “娘，爹呢？”火车上，你搂着娘的脖子怯生生的问。

    “阿穗乖，爹的学校有事儿，过段时间就来北平跟我们团聚。”你娘紧紧抱着你。

    你多蠢啊，没看见娘微红的眼眶，点点头打着哈欠睡着了。

    你依偎在娘温暖的怀里睡得安生，娘看着你，没敢告诉你，你爹示街游行时牺牲了，死在日寇的乱刀下。

    你和娘顺利到达北平，娘先前是裁缝，故而在北平租了一家小小的店，是一间很简陋的店子。

    不过娘针线活是顶好的，什么样的衣料在她手里都能物尽其能。

    娘做衣服，你就在一旁呆呆看着。

    有位姓许的姨太太每月来预定一套旗袍，她跟娘年龄相仿，对你很好。

    有次，她带给你一块桂花糕，你不要，你爹从小就教你，不食嗟来之食。

    许姨太蹲下身来摸你头，她哄着你：“阿穗哪，姨是心疼你，别家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桂花糕早就吃腻了，你还没吃过呢……”

    你到底还是接过了。

    到了夜里，你和娘挤在一张小床上，娘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清点为数不多的钞票。

    你拿出那块花香细腻的桂花糕，分成两半。

    “娘，吃。”你伸出手，递给娘一半。

    “你哪来的桂花糕？”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的看着你。

    “是许姨给我的。”你小声解释。

    你知道娘是怕你学坏，以为你从隔壁糕点铺偷了东西。

    “娘不吃，你吃。”娘愧疚的摇摇头摸摸你，又心疼又无奈。

    你蜷缩在角落，双手捧着桂花糕，小口小口吃起来。

    那块桂花糕清香四溢，是你吃过顶好吃的东西。

    那时你就暗暗发誓，以后要买好多好多桂花糕，你要娘也吃个够。

    你十七岁时，开始替娘分担，在一座圆孔桥上摆起地摊来卖书，什么书都卖。

    你是识字的，你从小就爱往学堂跑。

    偷偷躲在教室后门听先生讲课。

    国内名著都被你翻了个遍。

    你时常捧着本《聊斋异志》看得入神，每每读到文章高潮时都浮想联翩。

    卖书的收益并不算太好，但你也乐在其中，因为独处看书的时间并不多，你很珍惜。

    “老板，一本《十日谈》。”深沉的声音打断你的思路，抬头就看见一位高挺的男人。

    男人头上戴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你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高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下颚线很清晰，下颚右侧有一颗痣。

    你把书递过去，他拿出十文钱。

    “先生，请等一下，我给您找零。”你打开早已经洗得发白的布袋，在里面翻翻找找，努力想要凑齐找零的钱，却越急越乱，你窘迫得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布袋里。

    “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是预订下一期的杂志，下个月的月底我还来。”他的话像是稳定剂，你诧异的抬头，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

    帽檐遮住的是一双坚定而有神的眼，看人的时候有种凌厉感。

    后来，提起初见，你逢人便说他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我明白，到如今你也是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