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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庭玉徐府

    

第三十二章庭玉徐府



    庭玉城,近山,多水,城中多商贾。

    众多乡绅当中最有名的要数南街上的徐府,依靠布帛致富,家财万贯,如今的当家徐老爷更是城中闻名的豪绅,膝下仅有一子,及冠三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这大户也不例外,徐老爷乐善好施,却偏偏对亲子无比严苛,动辄打骂;而徐少爷,一表人才,可不善经商,一心只爱画画,更因为徐老爷早年纳妾之事心怀芥蒂。

    于是父子俩一旦凑在一起便是水火不容之势,老的怒,小的怨,简直要将整个徐府吵翻天,偏生徐夫人死的早,家里头也没个长辈,无人劝和下,是终日不得安宁。

    “那逆子呢!”刚回到府中的徐老爷便不顾众人阻拦,直奔向南苑,看见屋中青年正在作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踹翻了画架。

    “逆子,逆子!今日城南的绢铺收账,为何少算了七两银子?”身量微胖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的瞪着两只眼,“画画,你就知道做这些无用之功!看老子不把这些破烂都撕了!”

    徐少爷早在画架被踹到后就握紧了双手,如今见他还要伸手撕碎自己花了两个时辰的作画,当下忍无可忍,一个跨步就要上前。

    “你,你要做什么!”徐老爷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儿子,顿时更是怒发冲冠,“你还要打你老子不成?来人,来人!给我请家法!家法!”

    “老爷息怒!”顿时屋内的奴仆丫鬟跪倒了一片。

    而老管家小心扯了扯青年的袖子,小声劝导:“少爷,快给老爷陪个罪!”

    “不!”徐少爷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我凭什么要赔罪!”

    看着被撕成碎片的画卷,他眼圈通红,直接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倒,登时桌上的茶杯碟子噼里啪啦的碎成一片。

    “我告诉你许业成,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去你那些破商铺!”青年恶狠狠的大吼了句,接着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逆子,逆子!”徐老爷气的直翻白眼,一旁的管家立刻伸手扶住。

    “老爷消消气。”

    “老爷息怒!”

    一夜的偎红倚翠,怀抱满心郁闷,酒还未醒的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家里走去。

    若有可能,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去。

    “少爷。”

    一路上遇见的奴仆丫鬟个个脸色奇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青年纳闷至极的回了屋。

    他有寝院,可是里头堆满了各种账本算盘,于是三年前就搬到画室住了。

    可是,他住了三年的画室,藏了他从小到大成百上千副画卷的屋子,怎么忽然变成了一堆看不出模样的焦黑废墟?

    他顿了顿,以为自己还没酒醒,用袖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眼睛又抬头。

    怎么可能,昨日他还坐在亭中画画啊!

    青年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扑倒在焦黑废墟中,身上的青衫被炭灰染的黑一道灰一道。

    “怎么会这样!”他不可置信的伸手去扒,往日惯会拿笔描花的十指,被残墟焦炭划出斑驳血痕。

    “我的画,我的画!”青年无比惊慌的伸手,却只能扒出焦炭与木头。

    “少爷,少爷!”有丫鬟慌忙查探,“你快起来啊!”

    徐少爷立刻死死抓住丫鬟的手,双眼泛出血丝:“谁做的?是不是许业成,是不是他!!”

    “少爷,您先起来。”

    “我问你话,我在问你话啊!是不是许业成,是不是他烧的!”青年神色已然癫狂。

    “......是老爷,老爷说您不务正业,才烧了画室的。”

    剩余的话青年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觉得愤恨几乎将整副躯壳撑爆,理智不在,青年急需宣泄心中的怒气。

    “许业成呢?”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随手抓住一个小厮,恶声大吼,“我问你许业成呢!”

    “这,少,少爷......”

    “我问你许业成呢!”他一把薅起小厮的衣襟,咬牙切齿。

    “老爷今日去了城南视察,要晚上才能回来。”小厮不敢犹豫,立刻开口禀告。

    “城南!”青年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而后因为气血上涌昏倒在地。

    迷迷糊糊的黑暗中,青年听到有人声传来,声音低沉,嘶哑靡靡:“徐青云。”

    “谁?”他环顾四周,没看见任何人。

    “徐青云,从小爱画,可偏偏托生在商贾之家,不得不学习诸多经商理念,可父许业成严苛无比,动辄打骂。”

    “八岁那年,父纳妾,母不久含恨而终,对父心怀愤恨。”

    “十岁,故意推继母跌下楼梯,致使继母小产,随后罚跪三日祠堂。”

    “十二岁,公然反抗,受罚三十板子,受伤在床月余。”

    “十八岁,与侍女偷欢,被父发现,心上人被发卖后无能为力,只能终日眠花宿柳。”

    “及冠,搬入画室,沉迷作画。”

    “昨日,与父争执大闹,夜宿花街时,画室被父亲许业成点火焚毁。”

    “本尊说的可对?”

    “你是谁!”青年彻底脸色大变,一脸惊恐,“别装神弄鬼,快出来!我才不怕你!”

    “哼。”那人轻声笑了下,“不必担心,本尊是来相助的。”

    “什么?”青年绷紧身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许业成虽为尔生父,可毫无慈爱,非打即骂不说,更是逼死尔母、发卖丫鬟、烧毁画室,尔如何甘心?”那声音不徐不疾,缓缓吐露出沁毒的诱语。

    “你,你什么意思?”青年神色慌张。

    “本尊的意思是,若是许业成死了,由尔继承徐家家业,既报了仇,又可重拾画笔,一劳永逸之事,还有何犹豫?”

    “你,荒谬!”徐青云脸色惨白,“那是我父亲。”

    “哦?名义如此,可尔真的认他为父吗?数年来的恩怨夹杂,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何苦囿于区区人伦束缚。”

    见青年神色犹豫,那声音变本加厉:“有本尊在,只需动手,天下人都怀疑不到是尔。”

    “你为什么要帮我?”青年警惕开口。

    那道声音轻笑了下:“不过是与人打了个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