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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三日】征服变奏版(上)

    

    “来。”

    “哈哈哈,劳你费心了。”

    “趁热喝。”

    “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还有半个月。”

    “今天天气真是好呢,非常适合晒个暖儿喝口茶啊……”

    审神者略一沉思,平静地接过话题,点头应道:“那便去外面坐坐吧。天气渐渐回暖,估计很快便会开春了。只是茶解药性,我煮牛奶给你好吗?”

    男人眸内裹着一抹怜惜与心疼,却又安静地收敛在眸底沉默着潜伏着,避免显露太过张扬直白的情绪惹得付丧神不快,于是,这隐忍温柔的呵护便像是摇曳悠扬的光色,用微醺发甜的温度时刻笼在三日月宗近的周身,却始终无声无息。

    三日月宗近脸上天然脱线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微凝,略有不自在地月眸一动,又平静如常地笑开,“哈哈哈,甚好甚好,被如此精心照顾,真是令人开心呐。”

    审神者嘴角微柔。

    他平时总是显得懒洋洋而慢悠悠的,一派闲散自若放任自流的态度,但认真时眼睛又锐利而明亮,宛若雷霆,厚稳如泰山,带着绝不轻易改变意志的冷静与坚定。他这般人,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行动果决而迅速。

    三日月宗近不太明白审神者想干什么。

    自从审神者刚就任便泡在手入室加班赶点的那三天以来,已经一周将逝。

    他体内流窜的暗堕之气在审神者的竭力挽救下得到了控制,现在是安心休养的恢复期。

    审神者再未提过任何要求之语,仿佛初见时以交往为前提的就任只是三日月宗近痛极了的幻觉。

    这并不是说交往这件事便宛如没发生一样。

    而是审神者以太过理所当然的姿态介入了太刀付丧神的生活,令三日月宗近心情复杂难言。

    ——我会好好待你的。

    ——娇气点也没什么,我宠你。

    男人的所作所为无不印证他说过的话。

    但,恋人的话,即使三日月宗近没有亲身经历过,按照他的记忆来看,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个亲吻都没有吧?

    他的主人和相爱之人在一起时,可不会像现在这般清心寡欲啊。

    隐约的几次试探都被男人神色如常地应对过去,反倒是三日月宗近的内心,被男人温暖明朗的回答搅起了波澜。

    难不成审神者真的只是为了不求回报地找个付丧神来宠一宠?

    三日月宗近自己都不禁无声失笑。

    他不认为男人是如此圣人洁白的性格。

    他毕竟看了一千多年的人世……虽不敢妄言阅尽人心,却也有了几分辨人的智慧。

    如此温暖体贴的巨大善意……

    怎能予取予求?

    三日月宗近内心通透。

    并不是说硬要用利益算人心,生性凉薄,而是路总是要自己走,靠不得人。酸甜苦辣,没有谁能顶替谁。

    不求回报的爱,连亲子间都难得,怎能苛求于人?

    等价交换的爱,亦是各取所需,互相温暖,已弥足珍贵。

    只可惜,这世间多的是贪婪无厌强取豪夺的欲,徒惹恨难平,爱不寻。

    三日月宗近觉得,面对这纷杂人世间,哪怕一丝爱,便教人可爱,值得温暖相待。

    活得久了,看得多了,心便平了,不去贪想那求而不得的珍物,而是认真注视身边的一草一木,珍重且满足。

    虽然豁达安然的胸怀让他很快便不再计较审神者的目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决心坦然修养之余,面对审神者,三日月宗近的心情总是新奇而微妙。

    除却他刚刚被锻造的那几百年时间——漫长岁月总是让飘渺的记忆混沌如云烟,朦胧暧昧而美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如此对待了。

    又或者说,还未有机会这般——

    作为一个平等的人,被一个人尊重,被一个人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地呵护与珍视。

    ——不是因为你弱小而担忧不安,而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心疼难耐。

    即使自封是千年的老爷爷,三日月宗近也不由得在这淡如白开水却能guntang似烈酒入咽喉的醉人爱意下,略感羞赧不自在。

    这是他未曾感知的领域。

    他懵懂无知,手无寸铁地被侵染却无力阻止。

    甚至被蛊惑着心生留恋。

    付丧神历经尘世而生的敏锐直觉在隐隐之中抓住了一些什么,却或是或非看不清。

    ——我可是为了征服月亮而来的啊。

    *

    当然,敲定了出去晒暖并不意味着三日月宗近就可以逃脱喝药的命运。

    那碗黑乎乎的中药被审神者稳稳地端在手里,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趁热给三日月宗近喂了下去。

    ……才怪。

    还没喂两勺,三日月宗近就乖乖地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了。

    ——他又不是傻!反正磨不掉了,一口一口地只会延长痛苦的时间,还不如痛快点!

    ——他上次天真地和审神者玩起了拖延战,结果拗不过执著的审神者,竟然真的是一勺勺地被喂了下去,一口都没少喝。

    一口药一个蜜饯什么的——审神者一个巴掌一个枣的手段玩得溜溜的——三日月宗近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唔。

    审神者只想说。

    同上。

    他本来没想着要盯三日月宗近吃药。

    因为前几次三日月宗近都是端起碗二话不说一口就闷。

    审神者放心的很。

    愿意乖乖接受治疗就好。

    他很满意。

    ——事实证明他的话撂得太早了。

    没过两天。

    恢复了些气色的付丧神就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偷偷逃药。

    一日三次,三日月宗近也没敢明目张胆到全不喝,但每天少个一两次是常态。

    ——哈哈哈老爷爷年纪大了吃不得苦味呀。

    付丧神笑得怡然自得。

    作为医生,特别是审神者,面对以自身灵力供养的付丧神,男人很容易便在每日的例行检查中发现了太刀身体的恢复状况不对劲。

    一次可能是错觉。

    两次一般就是有蹊跷了。

    审神者存心之下很快抓了三日月宗近一个现行犯。

    倒药的动作当场一僵的三日月宗近慢慢站起来,面上哈哈哈一片坦然地回望审神者。

    内心高叫着要死了要死了(x。

    却不想审神者静静地看着他半响,平常懒洋洋的笑意也没有了,黑眸情绪涌动一言不发,最终平着嗓子留下一句“今天中午的药便不吃了吧”就端着碗盘走了。

    三日月宗近微愣,心中五味杂陈。

    他也想借机试探一下审神者对他的底线,以此看看审神者的目的是什么。没想到审神者没发脾气,他准备的各种招数也没用上,三日月宗近眸底神色复杂难明。

    不是说审神者不生气。

    而是审神者明显生气了,却没有向他发脾气啊。

    那他会通过怎样的方式消气呢?

    三日月宗近心中划过一丝忧虑,又被他飞快地压了下去。

    他,不会的……

    付丧神动作慢悠悠地缩回床上。

    看到审神者这个样子,他也有点胸口发闷。

    哎呀哎呀身体弱了真是不方便呢哈哈哈……

    傍晚。

    审神者端着药走进屋内,神色平静,虽说才不过数小时,但已然不如午时那样怒气冲冲,令三日月宗近心头微舒。只听男人语气沉稳平和道:“喏,趁热喝了吧。”

    三日月宗近本想一饮而尽避免火上浇油,但他思绪一转,右手虚握成拳在嘴边几声轻咳,略一点头,听起来颇有几分理直气壮道:“唔嗯,我不喝。”

    男人顿了顿。

    他是没想到三日月宗近竟然还要踩着他的怒气往上正面扛。

    任职第八天,他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my pace千年老刀是怎么写的。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焦躁往往无法解决问题。

    男人拿起了放在托盘上的一个小纸包——白底樱花图案的小包裹不过男人手掌心大,干净地摆在绘着青竹图案的药瓷碗旁——他慢悠悠地把叠得规规整整的纸包拆开,手上捏起一块,递到三日月宗近嘴边,柔声道:“尝尝。”

    三日月宗近下意识地张开嘴接受了男人的投喂。

    软软的、香甜的触感在舌尖上绽放,包裹着酥脆的坚果片。

    “我做的牛扎糖,怎么样?”

    “……唔嗯。”意想不到的发展让三日月宗近月眸微微睁大,面上显出几分惊讶之色,“你做的?”

    别说,三日月有点茫然的表情还挺可爱。

    审神者心软了下来。

    他笑了,眉宇一挑,懒洋洋的笑意中显出几分明朗之意,“是啊。如何?”

    自然不能说是人间美味,审神者又没有点亮厨神附体的技能,但他单身一人生活多年,收拾点令人心情不错的饭菜小食出来,倒是得心应手。

    这也许不是三日月宗近吃过的最美味的糖果。

    但那甜甜的奶香味,莫名地在心间散不去。

    三日月宗近小小地沉默了一下,“我还要。”

    审神者看着他,嘴微翘,“把药喝了,好不好?”

    抬头迎着男人明亮带笑的目光,三日月宗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他眼睑一颤错过这视线,侧身去取那药碗,虽然强作镇定,和平日相比难免显得有丝匆忙,只暗自希望审神者没有察觉——付丧神却连自己为什么要想要掩饰都说不清。

    太刀仰头将冒着热气的药水一饮而尽,在他被嘴中的苦味熏的蹙眉咬牙时,嘴边被审神者及时地递上另一块牛轧糖,甜而不腻的奶香味卷过味蕾,中和了涩晕的苦味。

    三日月宗近含着糖块抬头,男人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糖,眯着眼睛嚼,察觉到三日月宗近的视线,看过来笑,把手中的糖包伸到他眼前。

    太刀付丧神心中微微一叹,像是放弃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不客气地拿走了最后一块牛轧糖吞进嘴里,嚼着嚼着,便不知不觉高高翘起了嘴角。

    “唔嗯,接受供奉了。”

    *

    当然,这件事还不算完。

    药吃过了,可以讲正事了。

    男人本来是想更严肃点的,可是这一来二去,瞧见三日月宗近眉眼舒展的含笑面容,便消无声息地软了心。

    付丧神初见时妖冶浓稠的血眸渐渐褪下那层晦涩污浊的红黑色,恢复其本来清冷皎洁之貌。那眸底的蓝色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地变化,既清澈又深邃,既高洁又温柔,一轮金黄的三日月悬挂其中,潋滟生光。

    这蓝色,更温柔、更平静、更自然。

    就像是那日日夜夜悬在天上的月,或隐或现,或圆或缺,然从未缺席,亘古长存。

    只是……

    男人心中叹息。

    它还不够暖、不够明亮、不够轻盈。

    但没关系,他还有时间。

    审神者在心中许着无人知晓的承诺,半阖的黑眸内,隐藏着柔和、自豪而期待的光。

    既然不生气了,他干脆地放弃本来的计划,只是放轻了嘴角那抹懒洋洋的笑,将三日月宗近搂进了怀内,微微的叹息泄露出他的疲惫与心痛。

    他轻缓地道,用让三日月宗近都惊讶的平静诉说着。

    “我很生气。只是我想……三日月是第一次谈恋爱,经验尚浅不开窍,我要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他唔了一声,带着小情绪的尾音拖了拖才释然叹道,“这回就算啦。下回,惹我生气又不去好好哄我的话,可要算你恋人失格?”

    “药太苦了不想喝了心情不好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三日月在想些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也会,把我的心情告诉你。”

    “更多地黏我一下吧。既然交往了,好歹把你的时间的一小部分,交给我嘛。”

    “我都有好好交给你吧?”

    “这才是恋人。”

    有谁的手掌贴在脑后,把他的脑袋压入了颈窝。

    亲密却又不粘稠,温暖却又不窒息。

    这、就是恋人吗?

    三日月宗近想了又想,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虚虚实实抓不真切。

    最终,他只是顺从内心,阖上了眸子,伸出手搂住了身前的男人。

    豁达开朗的笑声浅浅地荡漾在空中。

    “哈哈哈,药苦不想喝就可以不喝了吗?”

    “当然不行。”

    男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三日月宗近郁闷地瞪了瞪眼。他眸光一动,双手悄悄地搂紧,无辜地放软了声音。

    “……贿赂也不行?”

    审神者扬起一抹明亮的笑意,坦然接受了太刀的主动与亲昵,嗓音揉着笑。

    “贿赂接受,申请驳回。”

    似乎是感受到了付丧神不甘不愿的心情,男人轻笑着补上了一句。

    “不过,直到你喝完,我会一直陪着你。”

    *

    时间线再次拉回到今天。

    午饭后,审神者和三日月宗近排并排坐在回廊上,稍一远眺,便可看到远处的万叶樱枝桠重重间萌发出的新鲜绿意。

    今剑和岩融要玩捉迷藏,萤丸、鲶尾藤四郎、乱藤四郎等人也都在一起,玩得兴高采烈,不小心便牵连到了一旁路过的石切丸,把大太刀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被刚刚远征归来的次郎太刀听到,衣着华丽的大太刀兴奋地挥着袖子喊要开酒宴,山伏国广咔咔咔笑着说有趣,爱染国俊和博多藤四郎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兴致昂昂地要办庆典,太鼓钟贞宗便拉着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商量着迫不及待地要大干一场。

    审神者笑着制止了想要维持秩序的压切长谷部,重新倒了一杯热牛奶塞进三日月宗近的手里,懒洋洋笑道:“办吧。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让本丸的运营重新回到正轨,是应该庆祝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笑道。

    “刚好,春天要来了嘛。”

    随着时政那边各项审批的通过,据狐之助今早所说,这座本丸的禁令也差不多要被完全解除了。

    像是要呼应审神者的话语一样,本丸内一阵暖风卷着樱花瓣吹过,清新跃动的灵气争先迸发出来,几个呼吸间,世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五虎退的小老虎你追我赶作为先头兵,几位活泼的刀剑付丧神也欢呼着,向美丽的万叶樱跑去。

    “哟西——!办庆典咯!”

    明媚的空气内回荡着谁朝气活泼的喊声,引起笑声片片。

    “哈哈哈,甚好甚好。”

    审神者看着身边眉眼弯弯的某太刀,忍不住向他靠了靠,在付丧神耳边说悄悄话。

    “三日月,等你好了,我们去约会吧。”

    说起庆典,怎么能错过呢。

    ——那酸酸甜甜的恋爱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