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
白雪
高隆的山峦,枯叶累累,倚着蓝光明净的苍穹。 山上唯有一座刚搭建不久的临时医院,数十名无国界医生右上臂缠着救援标,神色匆忙,在几顶深绿的帐篷中进进出出。 帐篷外,是联合国派来的军人,荷枪实弹,严密地巡逻保卫。 宁愿弯腰,进入一座标志着Nurse Station的帐篷,问女护士要了一壶热水。 女护士是南非人,玉米卷一样的黑色短发,每次见了宁愿,总是眯起眼,用结结巴巴的中文道:“宁愿,你漂亮的像是你们国家仕女图上的仙子。只是不能哭!”她表情忽的变得严肃,“仙女落泪,我会心痛。” 她右手捂住胸口,cao着网上的流行语,说得一本正经。 宁愿被她逗乐,难得弯了弯唇角,一排齐整的糯米齿闪在昏黄的光影里,腮颊泪痕斑斑,几缕秀发微落。 自从知道陈枭中了枪伤,她立刻放下手上工作,从北城乘直升机,赶来金三角,结果在陈枭的病床前守了快两星期,他都没有苏醒。 主治医生告诉她:“山下目前还很混乱,毒枭的余党可能仍存,在联合国派来的救援主力到达前,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苏醒。” 夜深,她熟练地给陈枭伤口换纱布,每次见那伤口,她都会泪流不止,只要子弹再偏一点点,就会击到心脏。 她伏在病床前,迷迷糊糊,梦到大兴安岭,她和陈枭俩人横躺在木若沁,两头尖尖的木若沁横在水波。男人把一枚狍哨子搁在她手心,告诉她这哨子是用桦树皮做的,在鄂伦春语里叫做皮查,吹出的声音与小狍子的叫声一模一样。无论在哪儿吹,母狍子都会跑来寻他的小狍子。他说完,看向她,目光guntang而又深邃,宁愿,无论你在哪儿,我也都会找到你,就像母狍子会拼命找到它的小狍子。 “骗人……” 宁愿睡梦中亦在喃喃,但恍惚有人在抚她的发。 她眼带湿意,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在梦里的眼睛,guntang而又深邃。 男人望向她,嘴角微微邪气地上勾。 宁愿脸庞的惊喜还未消散,那股子刻意伪装出的冷漠便如月色般弥漫。 她站起来,故意不看他的眼,背过身去。 男人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悔,嗓音哑得如被砂纸磨过,过了半晌方轻声说:“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因为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得使不上力,指节分明的手垂落在床畔。 他努力撑起身体:“对不起,我知道再多的歉意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愿意用余生来补偿。宁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相信我。我不会再把别人的人生绑缚在自己的背上,以后我的世界只有你的存在。” 他不会再因为阿聂善的一句话,就故意不理她。 他不会再因为要保护陈诺,而令她痛苦。 他不会,永远不会。 宁愿瞧着男人憔悴不堪的脸,偏过头去:“凭什么相信你?” 陈枭向她伸出手:“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问:“你那天说了什么。” “嗯?” “那天你带满月去动物园,后来送她回家,临走前,你说了一句话,说的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宁愿咬咬唇,上前一步,垂下雪团子似的脸蛋。 他趁机扳住她的肩膀,咬耳朵:“反射弧太长。” 一句话气得宁愿想捶他,却被按住手,动弹不得。 帐篷里,月光透过窗棂隙间,洒下一片一片柔白的芒光。 “陈枭,以后不许再这样对我。” “永远不会,宁愿,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