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夏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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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意低头舔走眼泪,终究忍不住亲她。抱小孩一般,将人蜷进自己胸膛,放到床上,柔柔地摊平。 他把她扣紧在怀,让她脑袋埋进肩窝,抚摸着她,舔舐她额上、肩颈的清汗,用她最舒服的姿势。 陈素双腿紧紧勾缠住他的腰,忘情处,鼻音笨笨抽噎着,被含住舌尖吞咽彼此交缠的津液,一边承受容意深入热情的吻。 性器硬邦邦埋进湿软的xue中,却黏糊涨沉地插弄,他甚至慢下速度,留在深处亲密抽磨,去蹭擦。 “你把我吸得很紧,知道吗?” “你就是个混蛋!” “嗯。” “还踩了我的风筝。” “赔你一只。” 他一边cao她,一边吻。记忆深处,如同有尘封已久的琴弦,不经意地被这双纤柔指尖挑动。 那日一场暴雨。 陈素坐在车上,头发还是吹得半干地搭在肩上,无意间从后视镜窥到小洋楼露台上一道妩媚年轻的身影:双手搭在横栏上,红唇咬着支女士细烟,凉风撩起她清凉的裙摆和卷发,频频的目光风情而留恋。 相比之下,陈素宜喜宜嗔的脸庞,竖眉清冷,斜着只眼睛对身旁的芳心纵火犯嗔声问:“你要不要去say goodbye?” 小弟弟这么友好他乱吃飞醋,jiejie的好感都快无视她这个正宫溢于言表了,那自己趁机发难也很正常吧? 这种时候的容意脾气倒是一如往常,对陈素带了醋意的冷嘲热讽有无限耐心。 事实上,只要不涉及陈素,他好像对一切都理智冷静,连说情话都真诚动人。 他弯腰替她系安全带时,不趁机逗她,反而俯首浅吻,“如果你愿意把我锁起来,然后立个牌子,写上仅供陈素享用。我会很乐意。” 闻言,陈素撇撇嘴,扭头不看他:“麻烦!我才不像你,你要走就走,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陈素不知道,其实她很好哄。 在路上,她兴致满满,全然小孩子心性,已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可惜的是,往后天气都不算好,不足以遂了她的心愿,托起一只风筝。 可陈素不觉得有任何遗憾。她认为路上的风景就该和人生这般,不强求,随遇而安。 她说过不喜欢伦敦布满烟雾的街道,太过粘人;也不想去那些百年历史的古堡,繁花锦簇的故事背后全是不堪。 不过偶尔躲开他,坐在环境幽美的湖边,抱着双腿和自己的母亲视频通话时。 那个时候他最清楚,即使她永远自由洒脱,最放不下的是谁。 这趟旅程,容意其实推拒延后了许多工作。而存在陈素记忆里的,不过是个仗着父母留下丰厚家底的二世祖带着她四处游戏人间。 所以当他说如果你喜欢极光,我们现在叫个飞机就可以去。 陈素听了总觉得好笑,这段关系开始之初,偶发兴致问过他,介绍你认识我的那个媒人,真是你姨婆? 容意的答案给得肯定。 他同样也问过陈素一个问题,这里不是他的家,有朝一日他要回去,会不会跟着他? 他们之间开始得随意,但没有双方的默认,纵容,与许可,是到不了现在这个程度的。 也因此很多时候陈素总会忽略他那些忧心忡忡背后的真心和深意。 “那就没办法了呀,到时候我只能跟你说拜拜了。” 她笑着回答,半真半假。却总是缠着他,要他教粤语,也会网上查阅资料,香港的医疗政策对外地人是不是友好。 他并非不懂她。正因为懂,有许多事情便像早有预知般无力改变。 从很小的时候容意就有所旁观。 家族里的人,地位与权欲唾手可得,真心反而最不要紧,勾勾手指头就能有,也容易消逝。活到最后,仅凭良心。 母亲一生热爱天文事业,曾担任某组织机构的名誉主席,凡事尽心尽力,即使被借用家世影响力募资捐款,一颗赤子之心,也依然殚精竭虑,无所不有。 情到浓时,父亲也曾为她耗资无数,据说那是全球极地科考中规模最大的空间物理观测点。 她去世不足一年,父亲再婚的消息就传到耳中时,少年正为颂佛念经的奶奶沏茶。他跽坐跟前,纹丝不动,不曾惊扰那一池观赏的荷香。 奶奶问他,难受吗? 少年敛眸,只摇头,跟我没关系,我只有一个妈。 “恨他?” 恨什么呢?恨此身非我所有,何时忘却营营。 容意的奶奶年轻时与丈夫不睦,去世前已疾病缠身,每日只有颂佛时能获得片刻的身心安宁。听闻香港出事,把唯一幸存的孙儿接到北京伴在膝下一段时间。 那一夜,是这段动荡血腥的时日里,容六第一次正式踏入这座庭院。 沙发上那个人高马大的背影被夜色压得佝偻,对自己母亲说:“阿意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捻着佛珠的老者默默伴在眼前因落寞而卖醉的儿子左右。痛苦之处,叱咤风云的男人枕在母亲膝盖上放肆哭道:“我难受呀,妈。” “你自己做的决定。阿意也没有多说你一句,你又难受什么?” 这种时候,只有母亲才会对自己的儿子这样毫无顾忌地鞭挞。 “阿弥陀佛。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母亲死后,容意继承遗志,以她的名义成立两岸基金会,探索母亲曾向往过的那片天空,支持慈善事业。 他身居海外,游学时去过战乱纷飞的西非;也在沙漠罕地那些荒无人迹的地方当过救助野生动物的志愿者;在冷冰冰的房子养宠物,藏獒老死了,就养猫。 他从未思考过生命的意义,只是太在意寂寞本身。父亲的难受,也不碍他往后岁月与续弦相敬如宾。人只有感受到利益与幸福,才会心甘情愿付出。可他连曾经的喜欢都能点到为止。 2015年,国内协会为感谢容叶女士对天文作出的重大贡献,将其中一颗行星命名为她的名字。 理事问,冠名是否落为容叶祁君? 一个名字而已,有人为名,有人为利。 容意回答得淡然而干脆:“就写叶祁君。” 他握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一笔一划,笔锋锐利,筋骨堑硬。 黄河站位于斯匹次卑尔根岛,容意十二岁那年只身踏上过那座永昼和永夜轮换的孤岛。 而墙上与学家们合照的女子,纤衣素裙,抿唇自带的三分春色,永远柔和坚定,无悲无喜地略过所有停驻的目光。 这是她这一生不为谁存在的证明。但也不过一个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