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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扶着她的后背,让人借力站稳。手下衣衫并不单薄,比寻常人要好一些,但是人却轻得很,视线落在对方头上,之间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中间夹杂着几根白发。“妇人多谢娘子。”妇人直起身来,云裳也放开了扶着对方的手。“无碍的,蜡祭前后人多,出行需得小心。”云裳的语调有种特别的韵味,听过的人鲜少忘记,妇人一听云裳的话身子一僵,抬头瞥了眼云裳蒙着面纱的脸,看清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神一颤便低下头,勉强作平静继续往前走。她有这样的动作,云裳就知道姬美人是不想与故人相识,再想一想,如今对方和秦王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落魄一些,穿得粗布,不戴金银首饰,但看起来也无饥寒之忧。虽然对比过去自然有几分凄惨,但比起普通人并不可怜,比起韩国王室人更不可怜,韩国王孙贵女大多数在灭国之后都死了,姬美人偏安一隅未尝不是幸运。秦王显然也发现刚刚那妇人似乎有异,便问云裳,“美人可是与其相识?”“似乎是见过,不过当年初见对方还是一个乌发雪肤的小妇人,没想到转眼再见她已经鬓生白发。”云裳话语里不免带了几分唏嘘,姬美人已经露出几分老态了,但她的自尊依旧是在的,这一点倒是没变。以前二人相识,针锋相对,现在一人华服锦衣,一人粗布麻衣,她也当是陌路。秦王只道云裳内心敏感多思,握着她的手说,“庶民日日劳苦,兼之不养生看起来略见年老,但其体态硬朗,几十石的米粮扛着是不在话下的。”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女子身子本来就不比男人,最青春有活力的时候也许轻轻松松背起几十石?考虑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云裳没有根据这个细节和秦王纠缠,她由着秦王拖着自己的手,在前面引着路,穿行在人潮之中。耳边是热热闹闹的人气,不同的声音交错的一起,喧嚣得动人。二人的身影渐渐夹杂在其中,分辨不清。夜晚的时候,云裳没摆弄自己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而是坐在镜子前面打量自己的容貌。侍女在旁边摆了灯盏,这里亮堂堂的像是白日一般,镜子里的人看着还是不如白天清楚。正好秦王带着一身水汽过来,云裳拉着他的手,面向对方,“陛下看妾,脸上可有皱纹。”秦王本站在云裳面前,云裳坐在榻上仰着头看他,闻言便和云裳做到一处。他向来认真,从不油嘴滑舌,此时此刻云裳却极为相信对方。这个距离,双方能看清彼此脸上的每一处细节,秦王看了又看,从她的脸到她的眼睛。女人若要老最先从眼睛开始,男人若要老最先从志向开始。认真的时候,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云裳被看得紧张。片刻后,秦王笑道:“美人肌如美玉,举世无双,和氏璧尚有一瑕,远不如美人。”云裳转过身,黑得像缎一样的发丝落在秦王眼中,她说:“大王帮我看看可有白发?”秦王便把云裳的头发都捧到手心,每一缕都看过,道:“美人想多了,并无白发。”“今日为何有这一番忧惧?”秦王取了簪子,手里握着云裳发丝动了几下,便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插上金簪。“今日见了故人,心生感慨罢了。”云裳这样说,却想着他现在给她插簪子一会儿还不是要摘下来。这么聪明的人,就是喜欢做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此时畏老,未免为时过早。”秦王说。女人在自己所在乎的男人面前永远担心红颜枯老,他想。云裳点点头,心里却不怎么认同秦王的话,人体的寿命都是有限度的,衰老只是早晚,年纪到了自然会生出担忧。她问系统:“我这身体还能坚持多久?”“要多久有多久,不用担心。”系统说。云裳这才真放下心。秦王抱着云裳睡了一夜,有他在身边像多了个暖炉,云裳第二天早上又是睡了个懒觉。今日尚有早朝,秦王起来后先将被子为云裳盖好,忽然他视线落在枕头上,那里躺着一根白得刺眼的发丝。他将这根发丝轻轻拈起来,也认得出这不是云裳的发丝,她的头发软而细,还带着香气,像是丝。那就只能是他的头发了,秦王把这根霜白色的发丝握在手心,转身离开。第119章看就是他时三十四年,丞相绾主张分封制,博士淳于越提起诸位皇子都是百姓,当效古人,以学古礼,非此作为国运不可久。淳于越的话是在秦王寿辰上提起来了,当时有许多官员在位,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有几分过分。云裳见秦王像是讲一个故事一样和自己提起这件事儿,就知道他是已经解决好了。她一边帮秦王磨墨一边说:“此人无礼,政事当与殿上说,何必搅了陛下兴致。”大臣真有什么事是不分时间的,秦王从不在此事上生气,免得有了急事的时候有些人真的畏缩而担心大事。美人是不懂这些才有了这句话,知其心意,秦王不在此处纠缠,而是拿着笔作画。“朕生辰,美人只赠了几支笔,又向朕要一幅画,可是得到的更多些。”“话不可如此说,妾的笔都是亲手做的,是一腔真心。大王为妾作画,是柔情蜜意。”云裳放下打发时间的墨条,看秦王笔下的墨画出的线条,然后问:“那几人如何了?”“朕非恶人,自然不会将直谏的臣子如何。”云裳当然认可这句话,她笑着点头附和,秦王当然不是一个恶人,他是一个狠人。“此人求异,夸耀逐名,此小道尔。然其道古非今,虚言乱实,所出之言与法相背,其惑乱黔首,不可轻视。史记者,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员,藏史书者皆烧之。若欲学法令,可以吏为师。”[注1]秦王把自己下的命令和云裳大致重复一遍,大致就是说这个人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大胆不过是为了求一个虚名,但其若是在闹市中胡言乱语,恐怕会让百姓生出误会。如此一来,君主威严何在?此事根本在于百姓所学所知甚是杂乱,不如谴人烧毁无用之书。要学习法令就去找官吏,博士研究可以留一些书。事关意识形态,每个国家都会留意一下,无论古今,云裳也能理解一些,她笑着点点头。秦王说得轻松,云裳也像是听一个故事一样听过就罢了,总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淡定。正月里,咸阳早上已经开始冷了,薄霜如轻雪,覆在青灰色的木头上,砖瓦上,清晨人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