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度

    十万一晚的总统套房比得上顾长枫送给她的房子。

    通风口的换气扇功效显著还静音，房间的气息早已散得干净。

    那些原本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置物架壁挂上的一条崭新的裙子和一套没剪吊牌的商务套装。

    宽敞明亮的主卧甚至能闻到一丝淡而不腻的清香。

    顾小上像被拆开重装的假人，断断续续地想起叶司露出“獠牙”对着她六亲不认的画面。

    她记不清了，或许有些夸张，但心理压力还是有的。

    想抬手摸一摸脖子，却意外触到了被白色纱布包裹好的肩膀，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在她非清醒的状态下认真清理过的……

    她转着眼珠搜寻，手机就摆在她触手可及的半径中。

    **

    州城阴天，窗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似在思考，又像是透过窗玻璃在神游。

    助理正在汇报新开发区竞标的项目书，她捏了捏眉心，打断，“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办公室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分，窗玻璃上的雾气凝结成了细小的水珠。

    助理合上手中的纪要，快速进入另一个状态，“叶总，您知不知道十二年前岳城有一起轰动全市的跳楼案？”

    “略有耳闻。”

    如果是普通人跳楼，顶多在新闻上提两嘴，没人会在意跳楼的是谁，为什么而跳，更不会被记到现在……

    十二年前，她也还是个未成年。

    “那您一定知道那是个有吸毒史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吧……”

    “当时还小，对这件事知之甚少，和顾小上有关系吗？”

    “有的叶总，跳楼的这个人就是她的Omega母亲，名为于漾。”

    Alpha眉梢微动。

    这个名字很难让她产生好感和同情，在她出国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止一次从叶家人口中“见识过”于漾。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欲抿，却发现棕褐色的液体上浮了一些细小到不易察觉的白色泡沫。

    凉了。

    她放下。

    凉了的咖啡应该倒掉，而不是装作热气腾腾的样子理所当然地置在她办公桌前。

    “私生女。”

    “是的叶总。”

    叶司垂着睫毛不出声，表情淡得看不出情绪。

    不怪她把人往坏了想，当年顾长枫因这桩性丑闻退出了政治中心，赔了叶家亿万元钱的合作损失，罪魁祸首便是于漾。

    那女人太过勾魂，就连坠下楼的尸体都会让人多看上几眼，这样的Omega短命，素来逃不开“情色”二字。至于私生活像垃圾一样臭的顾长枫，难怪顾渊会luanlun自己的亲meimei。

    同一个Alpha母亲的亲meimei。

    思及于此，她忽然笑了。

    Beta助理把头低的更低，好像不太能受得住这种意味不明的冷笑。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狐狸精的女儿也是狐狸精。”

    助理大骇。

    “所以她叫顾小上，还是另有其名。”

    “……叫顾小上，也另有其名。”

    她轻笑，站起身慢悠悠地向窗边踱去。

    Omega母亲是个勾引人的第三者、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荡妇，自己却因分化成Alpha而理所应当地进了顾家的门，享受到了顾家的资源和照顾，这样还不够，隐了私生女的身份潜到四季，潜到她身边……

    想利用自己帮她？

    叶司微微蹙眉，望着窗外思索。

    如果只是顾家的家事，臭成草垛中的鸟屎或是烂成污泥，都与她无半毛钱关系。

    可这人找上了自己，以并不罕见甚至是烂俗的方式。

    要自己帮她什么呢？

    怎么利用呢？

    上床？

    说得过去，但漏洞太明显，毕竟她并不喜欢Alpha。

    事实却是，私生女成功把她拐到了床上，用……

    下药的方式。

    当时在酒八的事情实在巧合又诡异，现在想来，不由得血液骤凉。

    “看来是我大意了。”她似是叹息。

    当时只想着Alpha没必要色诱同类，毕竟无法形成羁绊，即使真发生了什么又能因此占到什么便宜、得到什么利益？

    所以她以为，是喜欢——单纯的喜欢。如果对方只是单纯喜欢同性别的人，她可以接受。

    但若是有目的，有所图，若是换成私生女这样低贱又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呢？

    若是她的Omega母亲曾靠着勾引和色诱将顾家主母逼入绝境呢？

    “叶总……”

    “再查一下州城当年的绑架案，当时在现场的人都尽可能去找。”

    私生女接近自己的托辞，一定还有能测度的另一面。

    她确实有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但救的人她绝对不会忘，是Omega，信息素不会骗人。

    有意思。

    她倒要看看顾家这个大饼是怎么被分割争夺的，看看这个心机深重的骗子到底安的什么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