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复一日地上班、过周末，偶尔放假，时间过起来还真是快得离谱，转眼便到了年底。提醒中央塔全体员工参与年会的通知也群发到了每个人的终端里。 据光启城的首批居民讲述，他们刚开始空中城市生活时，无时无刻不处在末日即将降临的惶惶之中，并没有明确的年月概念。后来，管理高层们制定了“新元纪年法”、又将所有城市进行统一管理后，人们才渐渐从惊慌、悲泣和文化壁垒、种族抱团中走出来，共同开始建设新的家园。 因此，居民们也渐渐地形成了节日，也就是在每年的最后一天相聚，自发地庆祝人类又顺利存活了一年。随着这个节日被法定确立，中央塔、各个企业单位的年会习俗也开始形成。 不过中央塔的年会一直都算不上隆重，只是下班后大家一起聚到宴会厅，吃吃东西聊聊天，听高层们讲讲话、颁颁奖，最后再一起倒数迎接新的一年。如果有人想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个夜晚，也可以选择不参与，或者带家人一起参加年会。 虽说年会当天的工作照旧，第二天才开始放假，但好在到了那天，大家也不用怎么工作，说是下班后再去的年会，其实还未开始时就已经有人偷溜进会场打探今年的餐点然后大肆散布消息，其余人或和同事们讨论、或在论坛上发言，到了饭点再结伴去餐厅吃比平常丰盛许多的工作餐，不知不觉就能靠摸鱼混到年会开场。 你们组今年的工作任务超额完成，你和上级做完了年终汇报后回了办公室，假装不经意地和组员们透露今年的绩效奖金，引来一片欢呼。 组员们纷纷表示今晚的年会一定要什么贵吃什么，让大家在群里实时更新身边桌子上的新餐点，避免出现和去年一样组里所有人集体错过昂贵的香草奶心鳄梨挞的惨况。 你一边表示赞同，一边打开终端给查理苏发消息，告诉他要和你在哪里碰头。 为了维护未婚夫妻形象，你和查理苏要结伴一起入场参加年会，入场后再根据各自需要去找同事或朋友扎堆，如果有需要两人一起应对的特殊场面，再及时联系、随机应变。 往年TENET是独自举办年会的，但查理苏说因为TENET的研究所大楼现在仍在重建中，所以今年将和中央塔一同举办年会。 你本想问他难道不应该去IFF举办吗，毕竟TENET虽然是独立编制，但归根结底还是从属于IFF的，但想到查理苏那个现在被武装部队全天监控、等候处理结果的所长父亲，最终还是识趣地没有问出来。 虽然是查理苏一手将他父亲送上最高法庭的，但他也不见得对此就有多开心，每次他向你提及他父亲时，都有种矛盾且不甘的恨意，你作为一个非常有眼力见的合作伙伴，自然不会在这大新年的时间里去揭查理苏的伤疤。 也是该好好过个新年让查理苏去去晦气了，你深以为此。 你将随身的包包放在休息室的储物柜里，对着镜子整理好身上的制服，终端上查理苏的消息弹出来，他说他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你又理了理头发，将终端在手腕上带好，出门和查理苏会合。 推开休息室的门，你便对上查理苏的眼睛，他视线不错地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你出门的瞬间。 你小跑几步到他面前，被他的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着头发。 “未婚妻，你今天很漂亮。”他语气诚挚地夸赞你。 “是吗？我穿的和平常一样啊，制服、发型，什么都没变。”你低头又检查一遍自己的穿着。 他挑挑眉毛，“所以我的意思其实是，未婚妻和今天一样的每天都很漂亮。” “查理苏，你花言巧语可真多！”你假装瞪他，努力不让脸上的笑意太明显。 “这怎么能算花言巧语，我对未婚妻说的每句话可都是充满诚意的。” 查理苏向你摊开双手掌心，“未婚妻，看。” 你疑惑地凑近端详，“看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别着急。”说话间，查理苏两手合拢再分别握紧，翻转手腕向你再次展开掌心时，指间便奇迹般出现了两朵鲜艳的红色桔梗花。 “怎么做到的！好厉害！”你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情不自禁地抓住查理苏的手腕仔细查看，试图发现被他藏起来的魔术机关。 “只是一个让未婚妻拥有好心情的小戏法而已。”查理苏丝毫不怕被你找出破绽，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睛装谦虚，任凭你掰着他的手左看右看。 “未婚妻，等我们回家之后，我可以再为你表演一次，我保证，一定会给你拆穿我的机会。现在，请允许我为你献上这支象征着永世不忘的爱的桔梗花。”他倾身将那支花枝被剪短了的桔梗花别在你胸前口袋处。 你有些僵硬地站直，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看查理苏认真地调整着桔梗的方向和倾斜角度，力求让它在你胸口开得更好看，你觉得那一处皮肤热热的，不知是因为你在紧张，还是因为感受到了查理苏指尖的温度。 “好了。”他终于将每一片花瓣都调整到了令自己满意的位置。 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侧身对着门口的玻璃幕墙照了照，娇嫩的洋红色点缀在胸口，使你原本就很不错的心情更加亮堂起来。 “谢谢你，查理苏，我很喜欢。”这不是客套话，哪怕只为了查理苏刚刚仔细地帮你戴花的神情，你也会由衷地向他表示感谢。 何况，查理苏的眼光一向不错，他选的桔梗开得正盛，既不至于因还未开满而显得畏畏缩缩，也不至于已开到了尽头显出颓败之势。 你朝查理苏伸出手，示意他将剩下的那朵花给你。 变出了两朵花却只给你戴上一朵，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查理苏那些“未婚夫妻相处之道”中的小巧思。 查理苏将另一支桔梗花放进你手心，稍稍弯下腰配合你的动作，使你不至于抬手抬得太累。 你捏着花枝在他胸前比了又比，找好合适的位置才动手。确认已经别紧了、不会半路掉下来之后，你满意地拍拍查理苏的胸口，后退一步让他对着玻璃墙自行欣赏。 他却不急着去照镜子，而是以脚跟为轴心，定点在你面前转了一圈，问你：“怎么样，未婚妻？” “人比花娇啊，查所长。”你故意揶揄他，在心里笑他像只sao包大孔雀。 “嗯哼，我明白，未婚妻这是在说我比这支桔梗花更夺目。”查理苏有意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你的意思。 “没错。”你忍着笑点点头。他倒也没说错，有他那张脸在，不论戴什么花都不会喧宾夺主。 查理苏侧身曲起手臂，为你留出与他并行的位置，“走吧，亲爱的未婚妻。” 你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思索一下还是上前挽住他的臂弯。 毕竟是大家都会参加的年会，一起进场的时候该挽还是要挽一下的，等会儿开场了再撒开不就好了。 你深以为这是你扮演未婚妻一角应尽的责任。 这一层的男女休息室是对向设立的，中间夹着一条通往宴会厅大门的长长的走廊，为了衬托新年的喜庆氛围，地板上还特意铺了带着暗纹的大红地毯。 吊顶射灯的暖白灯光从四面八方打过来，宴会厅里的人声鼎沸被墙壁阻隔，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欢腾热闹，你挽着查理苏的手臂，与他并肩前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你们即将步入婚礼殿堂、面对一众宾客的错觉。 这想法太吓人了，但你却不受控制地将自己代入其中。 “嗯……查理苏，还没有问你，等我的时候你怎么一直盯着门口呀？”你随口找个话题，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婚礼的幻想中转移出来。 “当然是因为想让未婚妻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要是刚刚出来的是别人怎么办？不会觉得尴尬吗？”你转头看他。 “那又有什么关系，继续等下去就好了，总会等到未婚妻的。”他语气平静，似乎丝毫不觉得等你是什么令他不耐烦或尴尬的事。 你抿了抿唇，心里百味交缠，挽着查理苏的手不自觉又紧了几分。 进入会场，查理苏的同事们和你的同事们纷纷凑上来搭话。 你心想，好嘛，刚刚走完红毯进入婚礼殿堂，现在进行到给宾客敬酒、接受宾客祝贺的环节了是吧。 “哎呦，查所长和未婚妻可真是般配啊。”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上前和查理苏寒暄。 查理苏十分上道地和他握了握手，恭维他和妻子结婚二十周年真是情比金坚，又转头望着你，语气中难掩羡慕：“希望我和我的未婚妻也能像您与夫人一样白头偕老……” 你配合地和他对视，并挤出一个完全不流露真情的微笑。 一个组员凑到你身边小声说，“组长，你知道我看到你未婚夫站在你旁边想到什么了吗？优质的男人能将成功的女人衬托得更成功。” 手腕上的终端震动两下，你看到她同时传给你一张图，图上是穿着优雅礼裙的女人揽着一个满脸讨好的帅哥，图片配字：这是我的小白脸。 你差点笑出声，赶紧趁查理苏注意到之前将聊天界面关掉。 眼见围上来的查理苏的同事越来越多，而你的组员们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冲你招手，你用挽住查理苏的那只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收到你的示意，微微倾身，偏头听你说话。 你贴近他身侧，小声道：“查理苏，我先去找我的同事们了哦，你有事情的话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了就来。” 查理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未婚妻，玩得开心”。 你拍拍他的胳膊，撒开手就奔向你的熟人圈子。 拥有先锋探路精神的同事们已经替你尝过了所有餐点，你在他们的指导下精准避开雷区，取到了整整一餐盘的高好评度的中央塔特制餐品。 还是待在舒适圈好啊，你发出幸福的感叹。 你一边捏着叉子往嘴里送酥皮千层糕，一边听猫哥沉浸式讲解人力统筹部副部长的惊天大八卦。 没有什么东西比八卦更下饭的了。 你专注地边听边吃，不知不觉间手边的盘子已空了大半，正好猫哥的八卦大讲坛也进入了尾声，你放下叉子，准备再去补充点物资回来继续听下一场。 四下张望寻找目标餐点台时，你却意外和查理苏对上了视线。 他站在离你十几步远的地方，假装在研究身侧酒水台上的香槟塔，时不时朝你这边瞥一眼，似乎已经偷偷盯了你很久，见你望过来，赶紧直起身吸引你的注意。 查理苏朝你眨眨眼睛，又微微扬起下巴朝某个人少的角落示意方向。 你眯起眼睛努力辨别他的暗示。 应该是有事需要你帮忙的意思吧，你心想。 也是此时，你才想起来看一看刚刚震动了几次的终端。 一条是中央塔新年放假安排通知的推送，两条是查理苏发来的消息，两条消息都只有十分简练的三个字，“未婚妻！！”，区别只在于感叹号的数量。 你尴尬地将消息标记已读，刚刚听八卦太认真了，完全忘记了进场时和查理苏约定的有事通过终端联系。 你穿过三五结伴聚集着的人群，匆匆走到早已等候你多时了的查理苏身边站定，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小声问他，“什么事啊？查理苏。” 查理苏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未婚妻……” 你被他感染得紧张起来，也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凑近他身侧，眉毛不自觉皱起，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了关键。 “未婚妻……”，查理苏也离你更近，馥奇香味霎时将你笼罩。 “你这个迷你纸杯蛋糕是在哪拿的？” “？？？”，你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地张了张嘴。 查理苏忍笑没有忍住，终于笑了出来。 你无语地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查理苏，你好无聊。” “对不起，未婚妻”，查理苏一边道歉一边去拉你的手腕，不让你离得太远，“但是你愣愣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你任由他把你拉回身旁，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呢。” “了解未婚妻喜欢的口味并亲自品尝，难道不算重要的事吗？” 你差点被他带着拐进沟里，立刻反驳他，“什么啊，你明明是自己想吃吧！”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未婚妻，我承认，当我看见未婚妻品尝小蛋糕的幸福表情时，无法自拔地心动了。” 我就不问你到底是对小蛋糕心动还是对我心动，急死你！ 你努力忽视耳际的热度，抿着唇不让嘴角上扬得太厉害，一边贯彻精神胜利法，一边把盘子里仅剩的最后一个纸杯小蛋糕塞进他手里，“纸杯小蛋糕早就没有啦，喏，这个给你。” “未婚妻，你真是我的幸运天使……”，查理苏捧着小蛋糕，语气夸张而真诚，充满感激地望向你。 “嗯？前一段不是还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吗，现在又变幸运天使了？” “没错，未婚妻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幸运天使，还是我灵感的缪斯、我迷惘时的灯塔、令我脸红心跳的阿托品……” “等一下，等一下！”，眼见他越说越离谱，你赶紧打断了他，“这个小蛋糕里加了冰激凌，很容易化的，快吃掉。” 你被他rou麻得简直头发都要竖起来，谢天谢地，还有个小蛋糕能够堵住查理苏的话头。 线条和颜色都这么好看的一张嘴，怎么说起话来老是惊世骇俗的，你盯着查理苏沾着奶油的唇角，暗自腹诽。 虽说年会一直到当天晚上零点之后才会结束，但除去下班后的晚餐时间、开场前的准备时间，实际也举办不了几个小时，转眼便到了零点倒计时前的高层煽情讲话环节。 原本分散于会场各处的同事们纷纷聚集到舞台前方，观看传媒部同事在年会开始前一秒才做完的中央塔年终工作成果展示vcr。 因为站立时间过长而脚腕发酸，你左右倒换着重心，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好受些的站姿，最后索性往旁边一斜，靠在查理苏身上。 他低头确认了你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歪倒后，便侧了侧身子，将胸膛借给你，让你倚靠得更轻松。 中央塔总负责人在台上念着稿子，他时常面对民众和镜头做演讲，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抑扬顿挫的语调被话筒放大，响彻整个宴会厅。 “过去的一年是艰辛的一年、是幸运的一年，也是硕果累累的一年……” 你深觉无聊，偷偷打开终端看刚才趁查理苏不注意拍的照片，他捧着迷你纸杯蛋糕的场景，此刻正以图片形式存在于你的屏幕中。 你正对比着两张差不多的照片到底哪张更好看些，查理苏的声音突然从你头顶传来。 “未婚妻，这个照片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你吓了一跳，唰地按灭终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什么照片？听不懂。” “那个迷你纸杯蛋糕可是未婚妻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这么值得珍藏的纪念照片未婚妻居然想独吞吗？伤心了，真的……” 总负责人的讲话回荡在会场中，已然被你当做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此外，更有TENET研究所在年少有为的查所长查理苏的带领下……” 你隐约听见了查理苏的名字，却没有在意，依旧大言不惭地掩盖刚刚偷拍他的事实，“哪有纪念照片？摄像同事给你拍的吗……” 你话音还未落，原本集中于讲话台上的聚光灯突然分出一束，直直地照在了你和查理苏身上。 所有人目光立时向你和查理苏看齐。 而你正站没站相地靠在查理苏怀里抬头和他说话，查理苏则带着笑意低头帮你整理蹭乱了的头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你僵硬了几秒，然后猛地三步并做两步从查理苏怀里撤离，动作激烈得像是身上有火在烧。 总负责人应该也没想到你和查理苏有这么腻歪，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咱们小查所长和未婚妻感情真好。” 周围的同事们也发出善意的笑声。 查理苏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总负责人向大家介绍他时，依然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在聚光灯下朝四周微笑致意。 你离他远远的，低着头没敢看他，社死的羞耻感让你想把自己埋进地板里。 没人告诉我还有这个环节啊！！！ 再说介绍就介绍，为什么还要把灯光也打过来！！！ 你在内心默默崩溃，但是这事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你越来越没有了要和查理苏保持距离的自觉。 总负责人的讲话接近收尾，开始展望未来，查理苏又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和你缩短距离，在你不知不觉间又挨到你身边。 你察觉到他的靠近，在他开口之前先发制人，捏着拳头在他腰侧捣了两拳，恨恨地小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要尴尬死啦！！” 查理苏用掌心包住你的拳头，“没关系，未婚妻，有我帮你分担这份尴尬。” “……谢谢啊，但是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让我的尴尬感减半。” “抱歉，未婚妻，我事先并不知道总负责人会向大家介绍我。”查理苏似乎害怕你觉得他知情不报，慌忙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啊。”在闪光灯照过来的那刻，你确实在查理苏脸上看到了与你相同的错愕。 “如果你还是觉得难堪的话……” 你早意识到查理苏的性格是有些矛盾的，他在过分自信与骄傲的同时，也会因为太在意你而想得太多。 此时你也不纠结什么尴尬不尴尬了，熟练地安抚他，“这有什么的，你又不丢人，我才不会觉得难堪呢。” 查理苏闻言果然又精神起来，得意地甩甩头发，“我就知道，未婚妻和每时每刻都光彩照人的我在一起，肯定早就习惯了别人艳羡的目光。” 你好笑地看他飞快完成情绪转变，心想他也实在太好哄，顺着毛摸摸就能治好。 总负责人讲完话便走下讲话台，和高层们一起挤在人群里共同等待倒数。 宴会厅的灯关了，巨大光幕上开始播放大家在餐厅、走廊看过无数遍的破晓计划人才应征宣传片，左上角显示着精确到秒的实时时间。 聚集的人群在新年来临前的最后几分钟里sao动起来，有的人穿行过人群想要去到另一个人的身边，有的人和伙伴一起稀稀拉拉地小声合唱，有人哭起来，有人在开始打终端电话。 查理苏下意识地将你拉进怀里，揽着你的肩膀呈保护姿势，你紧紧挨着他，他的体温和味道都令你感到无比安心。 会场里实在很吵，查理苏为了使你能听清，弯腰贴在你耳边大声说话：“未婚妻，过去的一年里，对我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 你差点被他的声音震得耳鸣，立刻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回击：“是哈！跟你今年经历的其它事比起来，遇见我那真是幸运中的万幸！” 你不觉得查理苏说的是什么rou麻情话，反倒觉得是实事求是，毕竟他这一年经历了研究所爆炸、住宅被陨石碎片精准击中、被能源商追杀、亲生父亲暗害等等一系列谁听了都觉得可怜的事，相比起来，遇见你这件事实在是普通但幸运。 查理苏也听出了你的言外之意，笑着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喧嚣里，你没有听清，只看见远处大屏幕的荧光投在他脸上，将他的脸部轮廓照得清晰而深刻，昏暗的光亮中，他那双紫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令你无法移开视线。 月球危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人类头顶，而新年则是地球文明又顺利地生存了一年的象征。下一年究竟能否完整地度过，时间的齿轮何时会停转，谁都无法预测，只能在新的一年开始之际充满希冀地祈祷，祈祷这一年的年末，所有人都还能聚集在一起庆祝。 你有时也会问自己，当末日降临的那天，当月球以不可抵挡之势撞向地球的时候，在那命运的最后一刻你会想起什么，什么对你来说是生命走到尽头时仍会怀念的？父母亲朋，你未完成的事业，你未曾见过的景色……除此之外，还会有其它吗？你总得不到答案。 可现在，你想，到那时你必定会回忆起在查理苏怀抱里的这个新年之夜。 荧幕骤然转成黑底，倒序显出一个个白色的数字，最后的十秒倒计时开始，所有人合声倒数着。 你一边小声地跟着念数字，一边偷偷抬眼去瞥单手揽着你的查理苏。 在黑暗中，你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兴奋地跟着人群一起高呼，但仅仅是这样缩在他怀里模模糊糊地看他挥舞手臂，就足以使你感到一种幸福。 “3！2！1！！” “新年快乐！！！”钟声敲响，所有人齐声高喊。 所有对未来的担忧和迷惘都在这样的氛围中被暂时忘却。 灯光骤然亮起，人们纷纷拥抱身边的朋友、家人，举起酒杯痛饮，对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送上诚挚的祝愿。 你还未来得及对查理苏说句新年快乐，就被他揽着腰直直抱起，原地旋转几圈。 他一手一边卡着你的腰侧，用小臂的力量抵住你后腰，使你可以放心地将全部身体重量都交付给他，这样绝对安全的姿势使你不会有分毫恐惧，你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配合地搂上他脖颈，随他肆意旋转，他的发丝蹭过你的脸颊，胸膛间心脏的搏动足以向你传达他此时的心情。 “未婚妻，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