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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儿子这就去找父亲理论。”他气极了,说罢匆忙起身,就要往外走。“二郎君,万万不可。”彩云猛然扯着他的衣袖,“老爷会打死你的。”“那怎么办?明知道四姐因三娘而死,难道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吗?”陈耀铭恨恨的攥着手,指关泛了白。十岁左右的孩子,心智不算成熟,但是陈耀铭知道,姨娘因为这事悲痛欲绝,而他那个可怜的jiejie,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老爷已经罚了三娘子禁足,也请过太医。”彩云道,“您怒气匆匆要跟老爷理论什么?”“那太医根本只是做样子的,谁都知道沈氏的那点心思。”六娘怒道。“那他们也会说四娘子命娇,你们根本反驳不了什么。”彩云眼神微闪,心有不忍。陈耀铭愣怔,他听出了彩云的好意,他现在过去能做什么,跟自己的父亲吵一架吗?那样父亲只会更厌恶自己,甚至还会迁怒到姨娘身上。他低着头缓缓松了手,“作为长子,我既得不到父亲的喜爱,亦保护不了母亲,我……真没用,我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声音低沉,神情失落,似一只困兽失去了战斗。“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六娘看着陈耀铭,眼泪顺着面颊而落,“他们太坏了,他们都欺负我们,不给我们活路。”“铭哥儿……”元姨娘心痛至极,她抹了眼泪起身搂过孩子的肩头,“姨娘不怪你。”四娘子昏迷不醒,沈氏的置之不顾,元姨娘也预想了今日的结果,可她还是抱了希望,只是她的希望不过池里堆积的浮萍,一吹就散,四娘子终究熬不过这一劫。屋里的气氛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六娘的手攥了又松,她柔嫩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痕迹,“我要去看四姐。”她跑了出去,七娘忙跟着追出去,元姨娘松开陈耀铭,对彩云道:“我去看看她们,你快些回禀了夫人,免得又要受罚。”彩云点点头,目送着二人出去,沉沉的叹气。第6章魂归陈满芝最近总是做同样的梦。青砖铺地,朱漆的大门,明晃晃的门钹,她站在了一个四合院门前,门上扁额印着鎏金的“陈府”二字,字体苍劲有力,很好看。她踏上台阶站到了门口的丹樨上,而后上前轻轻的推开门踏步进了外院,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跨过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经过层层叠叠的院门,然后一如既往的在一扇朱红色的如意门前停了下来。只是,每次这个梦到这里就断了,就像有一层黑纱将她的去路挡住,黑纱背后,神秘、缥缈,让她触摸不及,却又像一块磁铁将她紧紧的吸住,让她迈不了离开的脚步。她记得梦里有人不停的在她耳边唤着“四娘”,那个声音绵言细语,是个及极温柔的女人,仿佛是要唤醒沉睡已久的灵魂。但是现在,陈满芝终于撕掉那层黑纱,迎面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自主的蹙着眉,她心情有些激动,然后慢慢睁开眼,她的视线还有些朦胧,怅然了好一会,入目的却是一顶幔账,她伸出手胡乱摸索一番,粉红的衣袖倏地滑落,露出双截玉壁,陈满芝愣住了,原来黑纱背后什么都没有啊。陈满芝用手撑着身子坐起,靠着床半阖着眼,后脑勺传来阵阵痛楚挥散了她浑浑噩噩的梦境,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然睁开眼。素面浅青的轻纱幔账,檀木雕花的架子床临南设了的黑漆衣柜,床头边一个不算旧式的梳妆台,上面倒放着一个葵花形铜镜,一把纯木色的梳蓖,边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些被磨得光亮的盒子,古生古色古香一般的画壁卷入眼帘。她一脸惊愕,愣了半刻,将脸埋在青葱玉指间,喉里的不适让她止不住的咳嗽,胸腔撕心裂肺一般疼痛让她从恍惚间清醒,难道这儿就是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里?魂牵梦绕,梦醒魂归,梦里的一切,影影倬倬,似真似假。她掀开被褥落地,朱红毡毯铺地,脚榻上一双月色缠枝梅花纹样岐头鞋,她穿上鞋走到梳妆台端坐,泛黄的铜镜里一张陌生却泛红的小脸越现越显,梳着坠马髻,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鬓角别着花钿,一双桃花眼清澈流盻,一对眉毛粉白黛绿,高挺的鼻梁下唇红齿白。佳人容华若桃李,如此绝世,可是她并不长这样……“这……是谁?”陈满芝喃喃自语,她仍在发懵,似落在云端里飘飘然一般,她搁下铜镜瘫坐在杌子上,伸手捏一把这张脸,痛,真实的痛。“这是我?”她迷茫。外头嘻嘻的笑声伴着哒哒的脚步声轻轻传来,声音轻快愉悦,像是推开了沉重的包袱,如负释重。嘎吱一声门被推开,柔和的日光潜入屋内,那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满芝转头望去,粉色的幕帘后几道曼妙的暗影显立,随即两边的幕帘分别被打了起来,穿红戴绿的几个人站在面前。时间瞬间凝固了,她们微张着嘴瞪大着眼齐刷刷直怔着她,那神情诧异、惶恐,看得她心里有些毛骨悚然,陈满芝怔了片刻忙站起身,朝她们咧开嘴,甜甜的笑了。“啊……鬼,鬼啊。”她们惊慌失色的尖叫着,慌乱的撒掉手里的东西,踉跄的退后。“鬼……”她们绝望的哭了,惶恐之下相互推搡着摔倒在地,发髻上的珠花掉在地上,那样子狼狈不堪。“快,快去告诉夫人……”有个大胆的丫鬟一边回头一边说道,可是眼底的恐惧却只增不减。“快……”她们发了疯似的落荒而逃,那道晃动的门板像是被惧风冲击似的吱吱作响,这些人怎么了?陈满芝疑惑的望着门口不知所以。陈满芝自顾的在屋里的踱步,细细的审视着这三间不曾隔断的房子,厅中安置了花梨大圆桌子,茶具应有尽有,桌子上头一张小榻子,上面铺着藕荷色的垫褥,设着同色五彩花卉纹样靠背和引枕。东次间一张花梨的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书桌后立着一架空旷的博古架,架上空无一物却被擦拭得很干净。风透过半推的窗柩吹进来,书桌上的宣纸随风而起,缓缓落到地上。尖利而嘶哑的哭声,惊动了耳房的周mama,她搁下手里正在擦拭的面巾,打开房门只见一群身影仓促的狂奔,她心里一惊疾步走了过去,只见房门敞开着,厅中亭亭玉立的身影,茕茕孑立,那曼妙的身影,如雾里看花,幻真幻假。房里的人听见门口有来声便转过身,一张脸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似初绽的白合清雅矜持,脱俗含蓄。“夫人……”周mama翕动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