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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将近五个多月,天气炎热衣裳也单薄,而肚子实在是遮不住了。说起来很不巧,奴婢在服侍的时候因为中了暑气昏厥过去,一直苦苦隐瞒的事情也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谢宁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听到这消息时却象是根本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一样,两眼睁大,圆溜溜的象猫儿一样,嘴唇微张,半天都不能合拢。方尚宫说出这话之前,谢宁一点儿也没有想到方尚宫会是因为这个缘故而随驾去的金风园。方尚宫当时竟然有孕,那她岂不是……谢宁的目光飞快的由方尚宫的身上移到皇上身上,然后又有些欲盖弥彰的赶紧挪开视线。皇上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朗从容,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他的尾音在微微发颤。“那孩子呢?你将孩子生下来了吗?”“奴婢也不知道……”这话就让人听不明白了。谢宁眉头紧皱:“你怎么能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啊。”“奴婢怀孕的事情被贺妃知道之后,她念着我们是同乡,过去两年也有情分,并没有想要对奴婢不利。那时贺妃娘娘也正好怀胎两个月了,她还将太医开的补品赏了下来,说让我将孩子生下来。只是当时宫中没多少消息瞒得住皇后。有一天天黑之后,皇后遣人将奴婢从凤彩轩召走,从那之后奴婢就一直待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后来还被带到了金风园。”“当时奴婢已经即将临盆,到了金风园后连着几日天气不好,雷雨交加。那时候还有两个宫女,也和奴婢一同被关在金风园东北角的院子里,她们也都怀着身孕,一个月份比奴婢小些,一个月份同奴婢差不多。”皇上声音有些抖,只是这会儿谢宁根本注意不到了。“那两个宫女的名姓你可知道?”“身旁的人看管很严,奴婢只知道其中一个姓宋,另一个根本没有机会搭上话。”谢宁和皇上相握的掌心里也是又湿又滑,现在也分不清究竟都是谁出的冷汗。“后来呢?”后来?方尚宫怔怔出神,隔了片刻才说:“后来隔壁屋子里的那个女子似乎摔了一跤腹痛不止,叫老嬷嬷来看说是见红,已经要生了。隔着墙能听见她在那边挣扎,先前还喊的厉害,后来喊的气力也没有了,外头又是雷又是闪,奴婢心慌的很,肚子忽然也疼痛难当。”☆、三百四十六记忆方尚宫从来没有一刻能淡忘那一天。在金风园里,她被关的那间屋子只有一扇窗子,很小,特别高,屋里没有任何板凳桌椅能让她踩踏攀爬,每天屋子里都是昏暗的,没有多少日光能照进来。那原本应该是间储木料的仓房,门扇足有三指厚,从早到晚都从外面扣着锁。每天只会送饭的时候会从外面将锁打开,然后放下了饭菜又会马上关起来,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门外的世界。如果最初发现自己有孕的时候她的情绪格外激烈抵触,她对腹中突然多出的那块rou有那样多的恐惧和憎厌。但是后来一天天过去,她渐渐的变了。在危机四伏的深宫之中,如果说有什么真正是属于她自己的,那就是这个在她腹中不断成长的孩子。她和他共同保有这个秘密,相依为命。她记得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她的心情。害怕,震惊,但同时她又觉得那么新奇。她渐渐忘了被先帝强迫时的痛苦,忘了自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有多么愤恨。他与那些龌龊全无干系,他就是他,是她的孩子。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动静也一天比一天要频繁。她曾经有过寻死的念头,可是后来她再也想不起自寻短见这回事。她想过逃出去,逃离这吃人的深宫,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好,能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母子相依为命。她会把自己能有的一切都给他,能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贺妃发现了她的秘密,但是出乎她意料,贺妃没有告发她,也没有让人处置她。其实在这宫里,贺妃的处境也一样危如累卵。她如果真能生下皇子,那自然一切都不同了。可问题是她能不能生得下来?皇后心狠手辣,皇上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小小一个贺妃在他心中根本无足轻重。方尚宫不是没有想过,贺妃留下她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或许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偷龙转凤……又或是为了旁的,比如贺妃把自己有孕后的补品都给她吃过,每回都是如此,看她吃过之后没事贺妃才会进食。纸里包不住火,她还是被皇后的人发现了,从此就被关了起来,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煎熬,在幽禁的生活中,她每天都怕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天,每天睡下都怕明天不会再醒来。皇后无子,她养着几个有孕的宫人是为什么,这一猜就猜得出来。方尚宫那时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祝祷,她希望自己能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希望皇后能够挑中他,这样他就能活下去。至于自己,那是肯定不可能保住性命的。她一点儿也不怕死,她只希望孩子能活。活得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太医给她开的补药她认认真真一口不落的喝完,每天送来的饭食她也都会吃,让自己吃得饱饱的。也许正因为她看起来如此老实听话,逆来顺受,看管他们的人会许她每天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但是一同被关起来的其他几个人就不一样了。有一个被关进来没有多久就出了事,用一根折断的竹筷自尽了。另一个则是发了疯,把送饭的人给咬了,后来她也就不知去向了。一直捱到了金风园的,包括她在内就只有三个人了。路上受了颠簸惊吓,所以那个不知道名姓的宫人到了金风园后不久就见红了。听着隔壁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呻 吟惨叫,方尚宫觉得那声音就象一根绳索般,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越收越紧。她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如果她先一步生下了男婴,那么自己和姓宋的宫人对皇后来说大概就没用了。她又惊又怕,肚子似乎也隐隐的疼痛起来。过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肚子疼的不对劲。她也要生了。只有一个老宫女和一个看起来是医婆打扮的妇人来照看她。外头大雨倾盆,方尚宫咬着布绳一声不吭,她拼尽全力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这孩子才有活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从来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