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离天涯海角最近的地方，我们谁都甩不掉自己的过去

    顾真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陆亭早已离开。

    她闻到有饭香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正纳闷是哪位好心人给她这位“双臂残废”的神雕大侠送温暖，就看到蔺绢端了杯水从厨房走进来。

    看到她醒了，蔺绢脚步慌张，脸上却满是笑意：“你醒了？”

    顾真也笑了，看来蔺绢就是陆亭找来照顾她的人。蔺绢和她有同学之谊，之前有多受她帮衬，人也可靠细心。

    蔺绢神色关切：“你胳膊还痛不痛？我早上刚起床就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顾真摇摇头：“不痛了，我想洗漱一下，帮帮我吧。”

    蔺绢没有多问，扶着顾真就往卫生间走。早上是方芸给她打的电话，让她最近别来公司上班了，去照顾顾真，直到顾真身体康复，不再需要她为止。

    她原本不清楚状况，但看了顾真打了石膏的胳膊，和她红肿的下体后，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不论谁是罪魁祸首，她要做的就是照顾好顾真。

    ——在她最落魄、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真带给她希望，她没有什么东西能回馈给对方，而这次正是她投桃报李的好时候。

    陆灿是最懵的。

    昨晚他把喝多了的程舒然送回长跃宿舍，回到家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高高兴兴来上班——结果顾真和温子衿都请了病假。

    打给顾真关机，给温子衿打了五个电话也没人接。直到打了第六个，温子衿接了，声听起来音像是被抽干精气的尸体：“喂。”

    陆灿充满担心：“温先生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温子衿沉默片刻，问道：“阿灿，你知道不知道……离天涯海角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陆灿在自己的知识储备库里搜索了一番，答道：“不知道……温先生，天涯海角本来就是一个虚指。”

    温子衿叹了口气，又换了个说法：“那最偏远的小县城，你知道在哪吗？”

    陆灿想了想，答道：“东南西北，不止一个呢。”

    温子衿又道：“……房价最便宜的。”

    陆灿这下答得飞快：“梧舟县，在最西南，据说那里连公路都不通，得步行……”

    他还没说完，温子衿的电话挂了。陆灿挠了挠头，又给温子衿拨过去，又死活不接。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直觉有事发生。温子衿和顾真都没来，他左右没事做，不如上32楼问问，看昨天他走了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了电梯，总裁办公室的门正好开着，陆灿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陆潇和陆亭脸上都带着黑眼圈，陆潇一大早就没好气：“教了你一百遍了，会不会敲门？”

    陆灿心道门这不开着呢吗？但他面上没敢顶嘴，小碎步倒退到门边，敲了三下：“阿潇哥哥，我能进来了吗？”

    陆潇更加嫌弃：“都进来了就别补了。”

    “傻小子，站在门口干嘛？”陆灿转过头，竟然是他哥陆烁。

    他赶紧打开考勤小程序，问道：“哥　，你知不知道，温先生和jiejie为什么请病假了？明明昨天他俩还是好好的啊……”

    陆烁闻言，看了一眼陆潇和陆亭，猜测应该是昨晚的三方会饮的酒局上有事发生。顾真出了什么事不需要他cao心，他其实更担心温子衿。

    陆潇也问道：“温子衿也没有来上班吗？”

    陆灿点点头：“嗯。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他才终于接了，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然后再也打不通了。”

    陆烁皱眉道：“他说了什么？”

    陆灿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他和温子衿的对话，末了还问：“哥，温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陆烁的脸色阴沉：“他不想干了，打算去偏远县城购置一处房产，躲起来过一辈子。”

    陆灿不解：“为什么啊？阿潇哥哥，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烁幅度微小地朝陆潇摇摇头，陆潇道：“他俩都不在，你没事干了是吧？去数据统计部，阿识哥那边需要你。”

    “啊？”陆灿瞬间变成苦瓜脸，“不要啊……jiejie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阿识哥和阿津需要你，你又正好闲着的时候，就去帮忙吗？”陆潇又说。

    陆灿一脸苦相：“jiejie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陆潇骂道：“你少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行不行？给你三秒，原地消失。”

    陆灿觑了一眼陆亭的脸色，只好转身走了。

    陆烁敏锐地问：“昨天温子衿是不是遇到科纳尔了？”

    陆潇点了点头，大概讲了一下前一天的情况。

    陆烁听得心头火起：“他仗着背后的主人，四处乱咬人。可他不知道，对英皇来说，他就是一条狗而已。伤了，死了，主人还可以换一条更听话好用的狗。”

    这时，陆亭开口了：“阿烁，温子衿想离开长跃，去一个小地方生活，也许也是一种重新开始。他只是一名经纪人。”

    陆烁竟意外地倔强：“他是我的朋友。有些事不是换一个地方躲就能解决的，我们谁都甩不掉自己的过去。”

    沉默片刻，陆亭首肯道：“你说得对。阿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陆烁离开，顺手带上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潇带着忌讳的神色，轻声问道：“阿亭，你昨天……没做傻事吧？”

    陆亭反问道：“她的胳膊打了石膏，我做什么？”

    陆潇捏了把汗：“昨天阿焕和阿植都悄悄问我，你究竟有没有做过违反家规的事情。”

    陆亭没有表情：“你怎么回答？或者说，你认为呢？”

    虽然陆亭喜怒不形于色，但毕竟长年相处，陆潇多少可以猜到一点。他一早就感觉得到陆亭的心情很不好，但事关一大批人的前途，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尤其是作为秘书，他知道的事太多了，和陆亭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据我所知，没有。”陆潇直言不讳道，“以顾小姐的业务能力，不需要我们违反规则帮衬。”

    陆亭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考量他言语的可信度，或者在等待下文。

    陆潇清了清嗓子，又说：“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私交，任何时候有人问到，我都会答没有……不过，就算阿亭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会这么说。”

    陆亭动了动嘴角，道：“阿潇，我本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劝我悬崖勒马。”

    陆潇叹了口气：“规训就在那里，祖辈也有过前车之鉴。祖辈的优良基因会随着血脉传承，他们的罪也一样会传给我们。陆家的面子和里子分得很清，面子做得让人无话可说，但里子也并不比别家好看多少。”

    “你一定已经有自己的决定了，我再多说，你只会觉得我啰嗦。”

    陆亭听得出来，陆潇说的全部都是肺腑之言，没有半点掺假。情投意合也好，见色起意也好，在别人看来都无甚重要，在他这里则会牵扯到自己和很多人的前途。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潇和他的党羽也许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其他人并不完全受他的控制。要怎么解决或者拉拢他们，同时进一步巩固和扩大自己的支持率，也是他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蔺绢的厨艺一般，不过对顾真来说，有饭吃就不错了。晚上饭吃到一半，门铃响了，打开门是出差回来的宋遥夜。

    宋遥夜一直给顾真打电话都是关机，快急疯了，出了机场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他看到顾真打了石膏，裹着厚厚纱布的胳膊，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手怎么了？”

    顾真可怜巴巴地，捡重点说了前一晚的事。宋遥夜听完，五官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他认识霍家弘，还陪他吃过饭。霍家弘为人jian滑，好色如命，玩得很开，换妻、绿奴、yin乱趴体之类的都玩过。那是别人的事，和他无关。可一旦霍家弘的手伸到顾真身上，性质就不一样了。

    顾真看宋遥夜的脸色黑得吓人，宽慰道：“我没事，他没得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宋遥夜冷哼道：“你要是真的没事，打什么石膏？”

    顾真讪讪道：“医生说比普通脱臼伤得重一点，昨天肿的好大，今天已经下去了……”

    宋遥夜无语，顾真连他气急败坏的反问也在老实作答。在他不在的时候，是陆亭救了她——从这个角度他还应该感谢陆亭，否则以顾真这个身体素质，真被霍家弘得手了，肯定比手臂脱臼伤得还严重。

    他很自责，乔瀚的事也是，霍家弘的事也是，为什么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偏偏缺席？

    宋遥夜待到夜里十一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顾真意识到手机坏了虽然一时清净，真有人找她联系不上，也不是个办法。她平时不背手机号，想了半天，只想起陆灿的号码——因为和她的号码最相似。

    她请蔺绢帮忙拨过去，陆灿很快接了，兴高采烈地说明天帮她买个新手机，带些好吃的来看她。

    第二天吃过午饭，陆灿和程舒然就结伴来了。陆灿拎了个最新款手机，一大袋零食，程舒然带了一束奶油向日葵。

    两只小奶狗一左一右坐在顾真两边，开了不同的零食喂给她吃。顾真第一次有了小奶狗真香的感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个人听了顾真的遭遇，都是一阵唏嘘。程舒然正色道：“以后我不会醉那么快了，我要把你送回家。”

    顾真无语：“你太老实了，喝多了被人带走都不知道。”

    程舒然哑口无言。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替他挡着，科纳尔说不定真的把他……不不不，太可怕了，要是被男人睡了，他都不想活了。

    顾真语重心长道：“圈子里就流行让艺人陪酒，出了学校就多长点心眼儿，没人把你当学生。”

    程舒然问道：“那我是什么？”

    顾真笑了笑：“小肥羊。”

    城市套路深，他想回农村……他勉强笑道：“那你是什么？”

    顾真笑道：“我是你的小伙伴小鹿，和你一样秀色可餐。”

    程舒然：“……”

    陆灿：“哈哈哈……”

    程舒然怒了：“你路上不是还说你过得很苦吗？这不是笑得挺大声。“

    陆灿瞬间就萎靡了：“温先生和jiejie不在，我被发配到数据统计部门去了，天天加班到十二点……如果今天不是找阿潇哥哥特批，都不许我出来的。”

    顾真好奇道：“你那么聪明，工作效率不都是别人的好几倍，还用得着加班吗？”

    “可是顶不住工作量大啊。”陆灿开始倒苦水，“神仙哥哥他不是闹辞职嘛，现在要让我建立一个数据模型，计算能不能找一个男艺人代替神仙哥哥拍企划……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啊……”

    顾真沉默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楚君杉是总榜第二，基本就是六边形战士，想找一个人替代他，肯定要牺牲盈利。不论让陆灿怎么算，都只能找一个理论上的替代者。

    不过，这证明公司已经开始做应急预案了，也许陆家真的会放楚君杉离开。

    “灿灿辛苦啦……”顾真连哄带夸，说了一些好听的，把陆灿也说成了一位幕后英雄。陆灿耳根子软，就喜欢听好听的，顿时也没觉得那么苦了。

    三个人快乐地看了一天动漫番剧，中间插播一则仙偶剧预告，三立的导演，大制作，一看预告片里竟然还有程舒然出演。

    陆灿十分捧场王：“哇，舒然哥你好牛啊！”

    程舒然有点笑不出来：“那个角色本来已经定好是别人了，可是《君饮否》的曾导向执导这部剧的牛导推荐了我，我去试了戏，把那个人换了下来。”

    顾真纳闷：“谁行谁上，这是好事啊，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程舒然喃喃道：“我听说那个演员都在粉丝群里宣布这件事了，结果又被我换角，颜面扫地，气得快死了。”

    顾真不以为意：“别管那些，做好自己就行了。再说了，就算是大制作，万一剧扑了，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帮他节约了档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