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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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尹童来说,许宣哲来不来欢迎会都没有太大差别。从那一长串陌生的名单来看,就知道“欢迎她”只个微不足道的由头,重新梳理这些人与颐家的远近亲疏关系才是真。能被邀请的,那都是在大立场上站在颐川队伍里的。尹童不懂权势纷争,她只知道这些人与她和谢应知一样,聚在一起都是为了赢。列在名单前部的多是长辈,除了苏音跟尹童提过几位“干爹”,就是许家谢家等等的家长。不过这些人也仅限于邀请,凡是小辈能代表的,基本都不会过来,毕竟尹童的辈分还不足够让他们亲自跑一趟。排在第一位的是许宣哲的爷爷。按道理轮不到旁系的许宣哲代表,但苏音考虑到他和尹童的关系,就跟老爷子特别申请了一下。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偏偏这一天许宣哲感冒了来不了。第二位就是准亲家谢景仁了,已经确定了谢应知代他出席。苏音把沈城也列了进去,但尹童私下发消息让他不要来。一方面是考虑谢应知那个小心眼,保不齐忌讳沈城分了谢家的名义而给他难堪,另一方面是沈城太清楚她跟周家的恩怨,倘若知道她住进周家,一定会识破她的真实目的。如今尹童自己有了能力以牙还牙,就不希望沈城再替她跟周家硬碰硬。“小许来不了,小城也不来,不就只剩下小温凌了?”苏韵一边核对名单一边叹气,她原本想多叫点尹童以前认识的人的。“温凌也不一定会来。”“嗯?”“我跟他分手了。”尹童不愿对外提温凌,但必须要告诉苏音。这样才能解释她之后会对周婵做出的暧昧行为。苏音愣了一阵才问道:“所以小许成功了?”尹童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不是小温,也不是小许?苏音两手都抓了空,有些懵。“没事没事,不合适就分开,总有更好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担心。毕竟这些人家的同龄孩子中,除了谢应知也没哪个能比得上温凌和许宣哲了。苏音完全没有去想周婵——且不说他年纪比尹童大了七八岁。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本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所以当她发现尹童的房间被周珏安排在周婵卧室对面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甚至还觉得周婵这边独占一隅,环境清静,利于尹童平日学习。周家祖宅是传统的欧式风格建筑,一高一矮两栋楼,由一层的长廊相连。长廊建在水榭之上,像是连接两岸的浮桥。两栋楼犹如花园中的孤岛,分别住着周家老爷子和周婵。周珏成家后就搬出去了,住在公司附近,不过会经常回来跟父亲汇报工作。苏音一开始理解的“住进周家”还以为是住到周珏家。不过周珏的别墅距离学校太远,而周家祖宅背靠市中心著名景区,交通便捷,更方便尹童上学。平日里有管家保姆照顾,苏音也不用担心。苏音将尹童送上楼,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她一个人在房间收拾东西,自己下去继续张罗欢迎会的事情了。尹童刚把行李箱拖进房间,对面的门就开了。周婵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绸睡袍,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情绪更是差。他皮肤冷白,眼下青黑就愈发明显,长发就这么垂在肩上,看起来像是刚刚起床。确切的说,是被她吵醒。可现在是下午三点,并不是正常人该睡觉的时间。“他们没跟你说清楚吗?我没同意你搬过来。”大概是刚醒,他的声音有些哑,如同被怒火熏烤过。尹童不答反问:“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吗?”他是那么记仇的人吗?周婵想了想,他是。但也算不上“仇”,只是不甘心——他把她当朋友,可她只把他当成睡觉的备胎。“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婵心说,如果她敢说是为了睡他,他现在就把她扔出去。“我母亲苏韵的事你……”尹童还没说完,就被周婵打断了。“我问的是你。”他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苏韵jiejie对他好,不见得他就要对她女儿好。尹童看着周婵认真的神情,忍俊不禁。为什么要笑?周婵最不擅长解读人的情绪。就在他烦躁不安,即将爆发的时候,尹童忽然拿出一张小纸片塞进了他手里。其实并不是简单的纸片,而是一只彩纸折的小青蛙。周婵看着手中的折纸,眼中的疲惫忽然烟消云散。这种青蛙,他母亲以前也给他折过,一按屁股就可以在地上跳。“喜欢吗?”周婵低着头,不置可否。“以后每天折一个给你的话——”尹童上前一步,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道:“我能继续跟你玩吗?”周婵抬头,与她的目光撞上。“玩什么?”“你想玩什么都可以。”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竖起两根手指。“两个。”说罢转身进了房间,嘭地关上了门。尹童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折一个不够,两个才行。她哑然失笑,周婵真是意外的好哄啊。欢迎会一击即中也并非完全靠运气。尹童在搬过来之前,就跟着苏音一起拜访了周家的主人周进山。也就是周婵的父亲。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周家的一些情况——周进山如今已经年近古稀,四十岁时老来得子有了周婵。那时周婵的母亲也年纪不小了,生了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周婵五岁时就去世了。没过多久周进山就续了弦,新夫人是跟了他十多年的秘书。“后妈”来的太快,敏感的两兄弟从此跟父亲疏远了许多。那时候周珏十六岁,已经懂得成人世界的灰色地带,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叛逆,表面上还是跟父亲后妈和睦相处。但周婵不一样,他天生不同常人,思维跳跃行为古怪,唯有亲生母亲理解他。即便后妈努力讨好,仍无法获得周婵一丝青睐,甚至陷入了极端自闭,从此心性像停滞了一般,再没有长大过。智力超乎常人,但人情世故却始终像个孩子,一度让周进山发愁。他原本最看好周婵。一方面周婵长相可人,人见人爱,周进山也不例外。另一方他天资聪颖,从小就在绘画和审美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原本周进山就是学画出身,弃艺从商后一直抱有遗憾。周珏承继了妻子的平庸之姿,周婵让他看到了希望,而周婵之后的成就也证明了他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便周婵始终与他不算亲近,但并不妨碍周进山宠爱他。周婵十六岁决定去做模特时,周进山不但没有阻止,还私下找人护着他,帮他扫清各种障碍。他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一般模特会遇到的潜规则,他全都没有经历过,一出道就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实力为王的乌托邦,让周婵愈加自信和独立,逐渐摆脱了小时候与众不同带来的阴影,成为了现在大家眼中喜怒无常、古怪孤傲的天才设计师。周进山之所以愿意跟尹童说这么多,是因为周珏并没有告诉他,她是当初君诚事故中受害者的孩子。不过尹童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周珏没有跟周进山如实说过那场事故的真相。他天资不如周婵,能继承家业,纯粹是因为周婵没有兴趣。所以他更怕在父亲面前犯错。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万一周珏的做法就是老爷子使意呢?所以此刻,尹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苏韵的女儿。周进山比苏韵大了二十多岁,过去一直把苏韵当女儿一般宠爱,自然爱屋及乌。两人像祖孙一样促膝长谈,以至于苏音和周珏都插不进去话,后来只能默默退场。尹童说起周婵亲自给她送裙子,她不要就要烧了它的事,周进山听得哈哈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见周婵这么吃过瘪了,亲爹喜闻乐见。尹童很会在长辈面前装乖,也懂得哄人开心,周进山因此跟她分享了许多周婵小时候的事,其中就有他母亲给他的动物折纸。周婵小时候没什么同龄伙伴,做模特又错过了高中时光,过早进入社会,接触的都是成年人的社交。周进山其实也很希望尹童这个年纪的孩子多跟周婵一起玩,弥补一下他童年的空白。尹童也正有此意。周婵跟一般男人不一样,对性爱没有兴趣,显然攻心更容易接近他。一只纸青蛙就化解了先前的不愉快,这个进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旗开得胜,尹童信心倍增,连欢迎会都不觉得难熬了。尹童虽然是主人公,但苏音和颐思韵比她更忙碌。每来一位客人,苏音两边介绍,尹童握手问好,再由颐思韵带进大厅。尹童一开始还努力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到后面人太多就有些麻木了,连笑容都开始僵硬。单是新班级的同学就来了十多位,非同学的世家子弟又有十几个。有一些尹童在学校和舞会见过,多是学生会的成员。认识她的都会热情地寒暄几句,当做没有听过舞会上传出的那些“事迹”。这些人互相熟识,过了尹童这道门槛,就自然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最后反倒让她这个主角备受冷落。苏音之前就最担心这点,所以才想让尹童多叫一些认识的朋友。“没事的,都是同龄人,一会儿你送蛋糕给他们,多聊聊就熟悉了。”“嗯。”尹童其实不需要安慰,冷落才好。她的目标不是这些人,自然也不愿意多打交道。她只期待着这场欢迎会快点结束,好去楼上找周婵增进感情。正当她开着小差,寻思着下一步计划时,苏音忽然惊讶地“哎”了一声。尹童的视线暼过去,刚好与温凌的目光撞上。温凌抿起嘴角,礼貌地笑了笑,向苏音问了好,然后移步向前,在尹童面前停住。其实他早就来了,躲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看到尹童会与每一个到场者握手问好。可是偏偏到了他这里,她没有伸出手。两人的目光交汇,注视着彼此。沉默。直至静默。他怎么能做到分手第二天就这么平静地来参加她的欢迎会?尹童内心升起小小的波澜,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一声“温凌”淹没了。秦霜挽着哥哥秦烨的臂弯走了过来,两人看到尹童时都愣住了,显然不能把先前的照面与尹童现在的身份联系在一起。“怎么是你?”秦烨大惊失色。温凌回过头,握住秦烨指着尹童鼻子的手,一把甩了下去。“这么指着人说话非常不礼貌。”秦霜还没见过温凌这副模样,眼底竟然有一丝怒火。尹童只是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未置一词。不喜欢的人成倍出现,糟心程度可想而知。她需要冷静一下。“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对苏音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不负深情尹童是主角,但不是一家之主,没有赶人的权力,只能忍耐。当她重新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时就看到了谢应知。她特别来二楼的洗手间,为的就是避开人群,谢应知会等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内急。“不怕颐思韵找不到你?”她先开了口。谢应知来时,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就被颐思韵承包了。“学生会那群人够她忙的。”提起学生会,尹童又一阵烦躁。“你让滚蛋的人,滚的也不是很彻底啊,今天又见到了。”谢应知笑了笑,知道尹童说的是秦烨。“温凌不是帮你出头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谢应知练得极为到家。他见尹童忽然冷了脸,瞬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两人感情出了问题。虽然被颐思韵缠着,但他却一直关注着尹童的一举一动。以往温凌都黏在尹童身上,今天却保持着社交距离,谢应知就发现了问题。看尹童这样子,应该还是被甩的那一个。温凌那个人,他认识比她久,太清楚他喜新厌旧的品性,并不算意外。“你之前的苦rou计不值当啊。”谢应知摇着头感叹,“护着他弄了一身伤,结果不光心没留住,人都没看住。”“苦rou计?”尹童笑了一下,“你恐怕搞错了,我是真的喜欢他才护着他。”谢应知愣了愣,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坦然。他原本以为,尹童勾引这些男人只是为己所用。“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做什么都要耍心计,恋爱本身就是真心换真心。”谢应知笑了笑,嘲笑尹童的天真。他眼睁睁看过自己母亲的下场,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真心换真心。只有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痴心付错,可笑又难堪,你有什么好骄傲的?”“至少我感受过深爱——见到他就会愉悦,听他说话就感到温暖的幸福体验。”尹童脸上浮起笑意,让谢应知失去了辩驳的能力。“哪怕明天我生病死去,也不会因此而遗憾,至少我勇敢地爱过,不怂。”这句是尹童故意说给谢应知听的——因病猝然长辞,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哪怕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他的身体在渐渐好转,但躺在病床上看着父亲接来一个“新儿子”时,那种被放弃的感觉是他一生难以摆脱的阴影。“别忘了,我们是同盟。”谢应知在提醒她,不要惹他生气。“那又如何,你嘲笑我,我不能笑你吗?”他嘲笑她痴心付错,尹童就笑他病秧子胆小鬼。她不是个刻薄的人,但以牙还牙是永不会抛弃的原则。“你……”谢应知气结。他也是蠢了,在这儿跟她斗什么嘴。“说句实话,我虽然不喜欢颐思韵,但看的出她真的喜欢你。”尹童想起谢家,想起那栋大宅院里不幸的女人,还是同情地给了谢应知一点温柔。“哪怕你要利用她,也别吝啬喜欢她。”谢应知瞥了她一眼,嫌她多管闲事。“痛苦的过去我们没办法选择,被辜负的人我们也无力解救,但至少自己可以选择去做那个不辜负深情的人。”她感受过俯视,就不会去俯视别人。她经历过权势的不公,就不会去做那个用权力欺压别人的人。他们都有过不幸的过往。区别是她想通了,找到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事——她要矫正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扭曲,让谎言被揭穿,真相被知晓……哪怕蚍蜉撼树,她仍希望为信仰和坚守的正义做出那么一点点的努力。既然她和谢应知是同盟,就不想单单只做他的棋子,而是去做执棋者,下一盘格局更大的棋。当然,就算最终无法达成一致也没有关系。她救不了这个世界,但至少可以给对弈者一些更幸福的建议。“也许你可以尝试着去喜欢一个人。”就在尹童以为他们的谈话就此终结,打算离开的时候,谢应知在沉默的尽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喜欢你吗?”尹童白了他一眼:“你是语文也不好,只会断章取义吗?”她明明一开始就强调了,是颐思韵!谢应知抿起嘴角,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其实尹童说的没错。他恨谢景仁的薄情,恨他的自私,却又惧怕着他的辜负。就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终把自己培养成了薄情又自私的人。像他父亲一样机关算尽,计较着利益得失,辜负着不该被辜负的人。最可笑的,的确是他啊。“喜欢一个人真的能改变吗?”改变他的薄情、自私,让他成为一个与谢景仁不一样的人。尹童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改不了就继续呗,关她什么事?谢应知笑了笑,说道:“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