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点时间
给我点时间
几个黑糊糊的橘子烤完,周柏山端到外面的桌子上。 佟遥托腮坐对面,看他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剥皮。 剥好之后全部送到她面前。 佟遥拈起一瓣递过去,“你也试试。” 周柏山没用手接,张嘴直接吃了,嚼两下,皱着眉说酸死了。 “酸吗?”佟遥自己塞一瓣,感觉还好。 他点头,显然不愿意再尝第二口,闲散地靠着椅背看她吃,专注又柔情。 佟遥不经意地抬眼,撞见他沉郁的黑眸。 倏忽之间她在想,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他偶尔的反差温柔,会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周柏山看她走神,出声提醒:“趁热吃。” “哦。”佟遥有点脸热的收回目光。 “想什么呢?” 佟遥轻声回:“想起上回感冒的时候,还和你不太熟。” 认识他以来,生过两回病,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却有种时过境迁的感想。 周柏山也被她的话带入回忆,牵牵唇角,“那会儿也认识不少时间了,还不熟呢?” “嗯,就是不熟啊,你又很凶。” “我凶?”他重复一遍,闲闲地盯上她。 “是当时!”佟遥补充,但没觉得有半点冤枉他。 周柏山记起来了。 也是,她那时候估计天天惦记着什么时候和他扯平,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见周柏山表情古怪,佟遥嚼橘子的动作一停,腮帮鼓鼓的,目露诧然,一脸“你不会生气了吧”的表情。 他扯了个笑,意思是没生气。 佟遥正半信半疑着,又听他问道:“你以后想考到哪里?” 话题跳转得太快,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周柏山问的是高中毕业之后去哪儿读大学。 这是他第一次问,但佟遥不是第一次想这件事。 她想去他以后在的城市,或者离他近一些。 然而张张嘴,想回答的话却在脱口而出前卡壳,仅仅是犹豫一瞬,就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我……还没想好。”佟遥错开对视的目光。“等考完再考虑吧,老师说等高考完有很多时间选志愿。” 周柏山注意到她先前的欲言又止,打量一会儿对面低头的人,眼神微凛,语气像审问:“没想好还是不想和我说?” 佟遥一震,诧异他怎么会这么敏锐。 那更不能改口了。 “真的没想好。”这话因为底气不足和突生的委屈而尤其小声,尾音几乎听不见。 但周柏山没有为她的气弱让步分毫。 “说到底就是不想告诉我?” 她没说话了。 但佟遥只是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最先毕业的人是周柏山。如果他们之后还会有联系,她再说出来也不迟。 这学期开学,一中开始拉上“高考加油”的横幅,全市一模就安排在下周,冲刺高考的氛围很浓厚,然而周柏山置身事外,全然不像个高三生。 他已经不再去酒吧工作,呆在学校的时间变多,但其实只是为了配合她的作息,余下的时间并没有分太多给学习,在家里做做必要的家务,或者带花花玩,俨然像在给她做陪读。 佟遥是多敏感的人,她逐渐明白过来,周柏山对宜城没有任何归属感,也隐约意识到他和她不一样,他的前途再远大也不是从这里出发的。 他很好,所以她更没有理由去左右他的选择,也知道如果一个人决意要离开,她没有任何能力挽留。 可怎么办,还是好期待有他的以后。 所以天真地决定,要尽自己所能的离他更近一些。 但这些话佟遥都说不出口,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气氛骤然冷下来。 不久前还在厨房角落吻到气息不稳的两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花花可能还没见过他俩闹矛盾,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被焦焦的橘皮香馋了半天,跳上桌去抓。 佟遥只能分出心神将它抱开,又去把它爪子下死死按住的橘皮抠出来。 哦,对,他还给她烤了橘子。 她忽然气短,习惯性反思,认定是自己错了。 “对不起。”佟遥吞下喉间淤堵的哽咽,也因此感到胸口钝痛,“周柏山,对不起。” 他说:“你别道歉。” 她惶然地看一眼周柏山,又很快偏过脸,快到分辨不出他是什么神情。 周柏山默默叹口气,起身到她身边,拉她入怀。 佟遥僵直许久的背在他怀里软下来。 又听他说:“佟遥,别和我道歉,你一道歉这事儿就大了。” 这不是周柏山的本意,他只是在家和他爸倔习惯了,他不擅长在争执中低头,还没想好如何将这事暂时揭过,却先被她难受着道歉的样子攫住心脏。 她一说对不起,他什么都忘光了,那些脾气也归零,只记得是自己冷着脸将她逼到服软,罪过滔天。 “我不问了,这事过去了行吗,对不起,是我不该凶你,不该乱想。” 佟遥仰首,还要说什么,被周柏山用指节轻轻抵住唇。 “等你想好了要不要说,愿意说的时候再和我说。”他笑一下缓和气氛,“不然这架不是白吵了?” “好不好?” 佟遥听进去了,点头说“好”。 周柏山想了想,索性把其他的话都说清楚。 “以后我们再这样有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矛盾,你不要先和我说对不起,我自己会想明白的。” “但你得给我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