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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春日缭乱(许施许)

    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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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相识六年,起始于满街青树,漫天阳光,烟头的互相碰撞。终于一个和煦的午后,春日融融,施清海靠着微烫的仿古铜像永眠,而许乐在遥远的西林星域,他们相隔苍茫宇宙,无数繁星陨石。

    “但凡你当时少贪那一口,现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许乐数度咬牙切齿,星河公墓前不要钱似的倾倒美酒,土地不堪重负湿泞成片,地上的草木都受了这无端灾妄。

    他常常独身一人来此寂静公墓,自斟自饮,不忘给边上的沈老教授也捎上一束白色花束。偶有一次,许乐饮醉,想起施公子竟明明白白被那一杯酒断送性命,又气又恨,还恼起了对方的不专业。“联邦顶级间谍就是你这么个当法?脸都要丢光了,你躺在下面不害臊,我都替你脸红!不喝那一口会死吗?喝了才会死!”

    他化身老妈子一类的唠叨者,能喋喋不休上几个小时,口干舌燥,仅有的听众是一排排的漆黑墓碑。菲利浦和老东西这时候都不去打扰他,任他发酒疯,宣泄心中难平意。

    酒瓶被砸到石碑上,呯然破碎声唤醒了许乐,他急惶上前,不顾黏着的玻璃碎渣,检查施清海的墓碑是否有被损坏。好在那块石头足够硬,连划痕都没留下,只是风吹日晒雨淋,到底磨蚀边角,显出岁月痕迹。

    许乐抚摸着墓志铭的凹痕,一字一字低声念出:“我已死在我选择走的道路上,而你们要活着,好好活着,活的心安理得。”

    这是施公子多年前信中所写,而今他应了验,当真死在道路上,平静幸福地迎来了死亡,对一个间谍而言,这个结局似乎已经很不错。

    墓志铭是施公子一贯的风格,每一个字都浸透力量的沉重,偏偏又很有他的潇洒倜傥味道。许乐喃喃唤他流氓,施清海是花花公子,也是最大的流氓,魅力无边,连男人也会被他感染。他们一同走在道路上,他一直在暗,而许乐享受和他一起在暗中行动的感觉。即使后来成了军神接班人,风光无两,他还是选择了潜入地下,当下水道里的清道夫,以这种方式为施公子复仇。

    又低调又张扬,向所有凶手宣告,这就是他们杀死施清海所要付出的代价,一个都不能少。

    他谁也不放过,同样不会原谅。宽恕这种神性的品德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他只是个普通人,这么多年了也只会用小人物那套悲壮英雄主义方式来思考。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以施公子博览群书的素养,想必看到过这一句,但太正经了,不是他风格。他死得轰烈,日后记入史书,谈及他死因,想必看到他中毒后闹出的惊天事件,谁都不敢轻视。

    如果他生命不在三十岁时停驻,那他会和许乐一道,行在路上。但他在死前,把自己所有能做的都做了,悔恨这等软弱情绪在他字典里觅不到方寸之地,想必那杯毒酒入喉,嗜美酒的施公子临死时也只会想,真他妈够劲!

    青手烈酿,清澄琥珀色,他的最爱,无色无味的异种天仙子不损它醇辣风味,昂贵无价的毒药反倒为它增添价值。这一辈子,也只能喝这么一杯,他喝完了,心满意足死去。

    “你完全对得起自己。”许乐微醺,又开了一瓶,文俊布兰迪三号,淋在墓碑上,酒液成股流下,“可你对不起郁子。”

    也很对不起我。

    施清海走完了他的路,许乐却还没有,从此背负上两个人的沉重,劈荆前行。

    剩下的路,由许乐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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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提摩太后书第四章第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