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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床,但是它似乎有些小了。秦戈尝试躺下,发现虽然能伸直双腿,但是床铺显然太窄。他盯着顶上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找到了答案。书柜里的书籍和手办,抽屉里陈旧的磁带和CD,还有他止于高三的荣誉证书——这是谢子京中学时代居住的房间。谢子京曾在这个地方居住过,所以他在“海域”里近乎完美地还原了一切细节。他留恋这个年纪的自己。然后“海域”的发育就此停止。.“海域”的发育是海域研究学被推广之后,渐渐成形的一个概念。从幼年到成年,一个人的人格在不断修正、发展、完善,他的精神世界会日趋复杂丰满,于是同样的,他的“海域”也会呈现出越来越多的细节。这些细节必定与哨兵和向导所经历的事件有关。虽然细节往往不是绝对真实的,但能在“海域”中产生某种强烈的存在感,比如彭湖的“海域”中无穷无尽的诊室,蔡明月“海域”里浸满了血的手术室,还有秦戈“海域”中那些高耸的山峦与时刻不停地从高天坠落人世的星辰。“海域”会随着一个人人格和精神世界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它会有一个大体的、不会变化的框架,但其中的细节一定是不断更新的。可是谢子京的“海域”又一次刷新了秦戈所学的知识。如果秦戈所见到的就是谢子京完整的“海域”,那么谢子京的人格和精神状态就相当于一直停留在他的中学时代,最迟到高三为止。之后再无任何改变。——不对。秦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书桌上,手掌大小的沙猫和熊猫相互依偎着,放在那本黄书封面上。书籍封面是秦戈,封底是谢子京。秦·耶和华对谢·亚当递出一根手指,点亮了蒙昧的生命。这张小书桌上所放的似乎都是对谢子京极为重要的东西。他的“海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至少多了秦戈,还多了白小园和唐错。秦戈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正在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似乎是从他上一次进入之后开始的。.“好玩吗?”谢子京问。秦戈捂着发晕的脑袋,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他头疼欲裂。谢子京的“海域”很正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会感觉这样难受。强烈的眩晕和隐隐要发作的神经性头痛压制了抑制剂的作用。秦戈感觉到那层保护着自己的牢固纱罩正在消失,自己正逐渐暴露在谢子京气息完全支配的空间里。就连他的兔子也已经抛开紧张和莫名其妙的眼泪,钻进了巴巴里狮的鬃毛里打滚。眯缝眼睛的狮子趴卧在地面上,兔子窝在它前爪搭筑的空间里,几乎完全被浓密厚实的鬃毛埋住,只从金色的粗硬毛发里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子,兴致勃勃地看着秦戈。秦戈能感觉到它的兴奋。但他只想让它停止这种兴奋!精神体的莫名兴奋传递到他身上,他的眼神怎么都无法冷酷起来了。看出他的不妥,谢子京没有靠近。他坐在沙发另一侧,皱着眉,一口口地喝冰镇红牛。秦戈满脸通红,他想起了谢子京所说的话:这是相互的。他能感觉到谢子京的信息素,谢子京同样也能感觉到他的。晕眩的感觉又令他不敢贸然起身回家。秦戈干脆站起,竭力绷紧自己的表情,跨过巴巴里狮,走到了落地窗边。夜太黑了,楼群的灯光悬浮在黑夜里。秦戈把额头贴近玻璃,片刻之后才感觉凉意沁入了自己发烫的大脑,终于得到了冷静。他的兔子很快活。秦戈有些心酸,一方面很为它的快乐高兴,一方面又觉得这厮背叛了自己。他干脆坐在落地窗边上,依靠着冰凉的窗户扭头问谢子京:“你还是没有向我打开衣柜。”谢子京装作满脸诧异:“那一定是我们的感情还不够深。”他喝完了手里的饮料,把秦戈那半罐拿到秦戈面前,自己也在窗边坐下了,还刻意与秦戈拉开了距离。秦戈想起第三个抽屉里的花。他忽然想问谢子京一些别的问题,和他古怪的“海域”无关但和他这个人有关的。“你平时回来都做些什么?”谢子京伸手抓住狮子的尾巴,捏着末端的毛团玩:“看书玩游戏睡觉。”“周围的邻居认识了吗?”“不认识。”谢子京想了想,笑道,“不过楼下的大爷大妈都挺熟了。”秦戈:“……大爷大妈?”“大爷大妈很健谈,也不嫌我问题古怪。”谢子京拨了拨头发,“而且我帅,他们都喜欢跟我唠嗑。”秦戈觉得他真奇怪:“你喜欢跟大爷大妈聊天?在危机办里好像也跟传达室大爷很熟悉。”“谁都可以,我喜欢跟人聊天。”谢子京放开了狮子尾巴的毛团,看着黑夜里的灯火说,“搬到这里之后,我就不喜欢回家了。回家没有人,也没有说话声音。”他说自己在西部办事处的那几年过得太静,太漫长了。办事处的人不多,他又优秀得过分了,常常会被安排去执行艰难的任务,一个人在山谷里一呆就是几个月。“好冷啊。”谢子京抖了抖,“所以我喜欢长毛的动物,山里的每一只兔子和它们的小孩我都认得,没有一个能逃出我的手心。”“……所以才去跟大爷大妈唠嗑?”秦戈问,“大爷大妈也不能一直陪你闲聊啊。”谢子京嘿嘿一笑:“没人陪我聊,我就自己跟狮子聊。”他用手指戳了戳玻璃窗。找不到说话对象的夜里,他就和自己的狮子坐在窗前,看着对面楼群的灯光,一个个地给灯光里走动的人影想故事。骂哭了孩子的父亲举着糖葫芦敲小孩卧室门;疲惫的白领回到家中先揉十八回猫狗再起身加班;喜欢在阳台吊嗓子的老太恰好有位耳背的老伴,堪称绝配。谢子京指指点点,不知是有意无意,渐渐靠近了秦戈。秦戈听得很认真。心里那场辩论大会已经偃旗息鼓,所有的小人儿都在台上齐声念诵,仿佛广告词:噢,小秦心里软。他太容易对谢子京心软了。这很致命。秦戈看着谢子京的侧脸,察觉到炽热烈风一般的信息素已经缠上了自己的手脚。他动不了。他知道谢子京现在需要什么。一点儿安慰,一点儿似真还假的情意,一些冷夜里可以取暖的温度。当谢子京终于在极近距离正视秦戈的时候,秦戈忽然明白了他需要这一切的原因——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海域”不讨喜又恶心,以为秦戈会憎厌。他此时是伤心的,但不好意思讲。他一点点靠近秦戈,是需要秦戈像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