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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失去支点,摇摇欲坠,忍不住拉紧了身上蓬松厚重的羽绒服。而鼻尖烟的味道,洗涤剂的余香久久不肯散。余文初见她来,第一时间把烟掐了,起身招呼说:“来来来,醒了就吃饭,都是你爱吃的。”余乔瞄一眼墙上挂钟,刚刚走到三点半。到这个点,一家人都没吃饭,只等她醒来。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又对刚才那段对话耿耿于怀。余文初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从缅北到瑞丽的土霸王,一句话令人生教人死,背一身不可告人的债。她没出声,却还是跟着余文初走到餐厅。红姨把午餐再回锅,陈继川要走,却挨了红姨一筷子,“跑什么跑,我们家的饭菜你还吃得少了?到这个时候讲客气。”陈继川挠了挠眉头的疤,咧嘴笑,“我这不是看乔乔怕生嘛。”红姨瞪他,“才认识几天,就乔乔乔乔的叫起来了,你还真是不认生。”“我们这是相见恨晚。”陈继川顺势坐在余乔身边,提着筷子说,“我叫文哥大哥,那乔乔就是我侄女,我关照自己侄女有什么不对,你说是吧,乔乔?”他眼锋横过来,撞见余乔的脸,在明亮白炽灯下白得几乎透明,人也细瘦,一阵风就能吹倒,总让人想从身后抱紧她。不过不着急,他的羽绒服已经替他干了这件事。“不是。”余乔接过红姨递来的小碗说,“你和孟伟一辈吧?孟伟跟我妈是表亲,按辈分,孟伟得叫我姑姑,你也一样。”红姨大乐,“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个。小川,怎么这么不懂事?叫人啊。”余乔面无表情。陈继川也不答话,上半身靠着椅背,看着她笑。陈继川没开口叫人,余乔也不再提。一顿饭全靠他和红姨活跃气氛,余文初话不多,时不时给她夹菜,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但从前无论多么渴望,过去已成回忆,再也没有曾经的祈盼与期待。饭后,余乔准备上楼,余文初提议,“要不要出去散散步?”余乔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想再睡会儿。”余文初的笑容僵在嘴角,一瞬间转成落寞,“也好,多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山。”她转身走,陈继川与余文初似乎有话要说,正好避开她。陈继川和余文初当然是谈他们的特殊生意,但没过一会儿就见余乔咚咚咚跑下楼,“你们看见阿虎了吗?我楼上楼下都没找到它。”“我出去看看。”陈继川把外套穿上,打算走。余文初交代他,“我说的事情你要多留意。”“文哥放心。”余乔也去门口换鞋,“我跟你一起去。”陈继川扬眉一笑,“行啊姑姑,都听你的。”第五章找猫天气阴沉,风也冷得刺骨。余乔弯下腰,把羽绒服拉链从头拉到尾,不给冷风留一丝空隙。而陈继川仍然穿着他那件短皮衣,里面一件灰色连帽衫,胸口写着“nypd”几个英文字母,但恐怕连制衣厂的人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母代表什么。他双手插兜,微微有一些驼背,缩着腰往前走。转角之后带余乔沿着老旧的铁轨向南走,“估计跑老邮局那块去了,以前给你奶奶找猫,八成都在邮局后院。”余乔心里有气,他说什么她都不理。老式铁路铺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子,余乔踩中一颗尖头的,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但陈继川眼明手快,一侧身稳住她手肘,接下来却没有多余动作,任由她倒在自己胸前。一瞬间。似乎是她的耳钉剐蹭他的连帽衫,令他胸口产生微微的痒。“没又崴脚吧?”这声音低沉沙哑,从她头顶传来,震得人耳膜都微醺。“没有。”她在匆忙之间一把推开他,抬手把垂落的碎发梳到耳后,低头快步向前走。“余乔——”陈继川叫住她,她回头,不明所以。他低头看表,皱着眉说,“你这人真别扭。”余乔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无奈她从来固执不听劝,眼下憋着一股邪火,更不想听。于是理都不理,一个人闷头向前走。天渐渐黑。陈继川不紧不慢地跟着,懒洋洋开口说:“我跟你爸说的事你听见了吧?”余乔不吭声,脚步却在加快。陈继川继续,“我知道你看不惯,不过这地方就怎么干事的,你到了这就别先嫌东嫌西的,你爸对你总是没话说。”“你少说了两个字。”余乔回头说,“你到了这就别他妈嫌东嫌西的,是不是?”陈继川一阵乐,坦坦荡荡承认,“是,姑姑,您就别他妈瞎矫情了行不?”“陈继川——”“嗯?”“我他妈不用你管。”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片羽毛拂过耳廓,语调与脏话对比鲜明,居然令他在湿冷的夜里咀嚼出美感。陈继川止不住大笑,“那您悠着点儿,别真摔了。”她不答话,依然我行我素。身后脚步声突然加快,陈继川握住她手臂,将她带到铁轨下面,“走错路了。”公路和铁轨并行,横过马路就到老邮局。陈继川在门口喊了两声,“阿虎,阿虎——”四周围很静,却也没有半点声响。“小妞跑哪儿野去了?”正嘀咕,一抬头撞见阿虎趴在小院围墙上,正歪着脑袋看着他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什么都充满疑惑。陈继川瞬时笑了,他担得起眉眼如画四个字,瞬息之间的变化,足以令小院里一盏孤灯显得愈发黯淡。余乔这就打算踩在一张废旧的椅子上去抓猫,还没伸手陈继川就来拦她,“别,阿虎脾气爆,你等她自己玩够了再带回去,不然再跑可就难找了。”余乔站在围墙边那张破椅子上,这个高度,总算能让她从仰脖的痛苦当中解脱出来,勉强可算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继川。她也不出声,唯一双眼似明镜,清清楚楚倒映他轮廓。陈继川上前一步,靠近她,“怎么了大高个儿?越看越喜欢了是不?”然而余乔冷着脸,右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紧紧捏着被她揉成一团的小纸条,“陈继川,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陈继川再上前一步,抬头看她,饶有兴致地问:“哪种人?”“休假回家找乐子,随便遇到个顺眼的就上床,穿上衣服就当没发生过,什么都清零。”她看着他的眼睛,原本只想和他说明白,却差一点点陷进去——他眼底有柔光,仿佛是月光倒影,沁着水纹潋滟,织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所以……”她错开眼,去看角落一棵将要枯死的小树,“不要再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