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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必须步行,到了人间身为鬼魂的他们是可以漂浮至低空的,只不过在低空范围内依然是越高越消耗魂力。莫居朝那头望了一眼,暗暗记下了方向,这才重新对上男子的双眸。他嘴角微微上扬,温和有礼地说:“多谢公子相助。”男子只一笑。道:“萍水相逢即是缘。此时已戌时过半,你有何要做的得尽快了呢。”莫居这才知道自己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撞走了多少时间,微诧过后连忙向男子告别。就在他转身欲走时,男子又叫住了他,担忧地补充道:“商洛城乃阴阳眼者聚集地,期间大部分为捉鬼师,你行事千万小心。”这事莫居先前也听柳易提到过一次,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了,多谢提醒。”语毕,莫居再次告了辞,匆匆赶往左手边的莫府。在商洛城里转悠了一个半时辰,他距莫府本也没有多远了,只不过因着不习惯于从屋子之上直接飞过去,前前后后还是折腾了一刻钟才远远望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莫居心道:这莫府定然十分有权势。他先是落在了府邸的正门前几步远,抬头仰视那一块木刻的牌匾,心头却蓦地泛起一阵胆怯,致使他不敢再前进哪怕一小步。莫不是莫府中有捉鬼师镇守?莫居惊疑不定,以至于忽略了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忧伤。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回想起柳易提到那幅画时难得柔和了片刻的神情,还是咬咬牙,从正门深入府邸去寻觅。莫府门外并无守卫,却大张着门。莫居心思单纯也就没想太多,毫无防备地从正门进入。当他完全进入莫府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股浓厚的压抑感,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只叫他忍不住想逃离。早该空无一物的心口处原本细微的疼痛如带刺的藤蔓般蔓延开来,逐渐遍布全身。莫居的眉头紧皱成一团,右手攥着心口,企图阻止这莫名的刺痛扩散。“咿呀!”就在这时,一个不成语句又奶里奶气的声音钻进了莫居的耳朵里。他艰难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纯粹的眼眸——那是被一位老妇人抱在怀中的幼子,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而他们的视线毫无偏差地对上了!莫居与幼儿对视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上的痛楚。那老妇人似有所感,朝着莫居的方向扫了几眼,又微微侧转了身子。莫居对老妇人的动作没有察觉,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孩子身上——他总感觉这孩子的眉眼间有些许地方很熟悉。“唔咿呀!”孩子又向莫居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嘴角上扬,双眼笑眯成一条缝,但眼珠子依然紧紧放在莫居的身上。莫居生性喜爱小孩,见他这一笑,心灵与身体的不适都散了不少。就在这时,关注着小孩神情的老妇人猛地一抬头,眼圈红了一大半,哽咽着冲莫居的方向喊道:“安安?是你回来了吗?我的安安……我命苦的安安啊……”莫居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抽回神摆手道:“不,我不是什么安安,我叫莫居!”然而老妇人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口一个“安安”地胡乱叫着。“我不是啊,我真的不是!”莫居一时无措之下也忘了自己是鬼魂,一个劲儿地辩解。他甚至忘了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继续去寻画。也许是老妇人的声音太过洪亮,一名女子闻声从远处赶来,先接过了妇人手中的孩子才柔声道:“奶娘您别激动,冷静些,伤到孩子就不好了。”女子说话的同时,还抽空冲着莫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莫居又是一愣——这个女子竟也看得见他!他心中警铃大作。莫非她就是莫府里的捉鬼师?莫居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但是他悬浮于空中的双腿此时却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处,移动不得。他刚刚瞥见了那女子系在腰带上的一片银色叶片——柳易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那女子身着一袭翠绿衣裳,语调和缓地安抚着失态的老妇人,只不过侧对着莫居,所以他看不太清女子的面容。这女子与柳易的关系定然不简单吧?夏夜的风带着一丝温和,莫居却觉得冷到刺骨。他一心想着只要能把柳易珍爱的画带回去给他,或许自己与柳易之间的关系能被拉近些,久而久之总能等到袒露心意的那一日。只是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他是个男子,而柳易也是个男子。此等龌龊肮脏的心思怎么可能会为柳易所容纳?到时候只怕不翻脸都算他仁慈了!那股褪去的压抑感再一次笼罩住了莫居。他微弯腰,神色中透着痛苦。阴暗的情绪席卷了他全身,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的脑内似有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放弃”与“逃离”,尖锐的语调宛若一柄利剑狠狠刺穿他的魂体。“不可以啊……”莫居在痛苦中咬牙坚持,“鬼差大人如此喜欢那幅画……”柳易那一瞬间的柔和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就是心意无法被曝光,就是无法名正言顺地站在柳易身旁,但只要柳易能开心,也算是不枉此行了。“那个……你没事吧?”就在莫居挣扎于泥潭中时,女子温和的嗓音轻轻将他拉住。他再一次艰难地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柳易。“鬼差大人……”他下意识低喃出声,却忽地察觉不对,甩了甩自己沉重的脑袋,再凝神看时那女子已经凑近了他,还差一点儿就鼻尖碰鼻尖了。莫居吓得整只鬼就是一颤,连退三步摆出戒备的模样。女子“噗”地笑出声,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啊,吓到你了。”莫居不懂捉鬼师的套路,生怕会落入陷阱里。他皱眉道:“你要作甚?”“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女子轻挑眉,“莫清安。”最后的三个字女子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语气莫测。莫居从未听说过“莫清安”这个名字,见女子与那老妇人一样认错了人,再次否认道:“我不是什么莫清安,我叫莫居。”只这一句话的功夫,他原本武装出来的警惕心便遗失殆尽。而令他奇怪的是,那种压抑的感觉也随着他们的对话减弱,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