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二月的西城，满地都是怒放的樱花，春风和煦，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十分惬意。 公交车到站，薛憬随着人流一起上车。 周一的早晨总是拥挤，学生、赶早市买菜的老人、上班族，形形色色的人不分彼此，都是这辆车上的一份子。 真闷。 薛憬望向窗外，放空自己背英语单词。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宛如春雷般在人群里炸起。 薛憬下意识寻找来源，戴帽子的高个女生抓住一个男人的手腕，她旁边穿校服的女孩捂着脸哭泣。 “放手，你想干什么！”男人挣扎，试图甩开钳制。 可高个女生手劲格外大，她不容置疑道:“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别人，跟我去派出所！” 她瞪着男子，拨通了报警电话:“喂，你好，春兰路613路公交车上有色狼，麻烦你——” “臭娘们！” 男子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伸手去夺她的手机，沙丁鱼罐头般挤挤挨挨的空间里出现这样的变故，好多人只顾后退，没有一个人帮助高个女生。 ——除了薛憬。 但薛憬也没有什么助力，他根本挤不过去。 女子扫视周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讽刺的笑，随即反手狠狠将男子压在地上，握拳暴击他的太阳xue，没两下男子就不再挣扎。 好狠，薛憬联想到非洲草原那些豺狼猎食的模样。 “搞什么啊，要迟到了啊！” “对啊，扣钱了谁赔我啊！” 此起彼伏的抱怨令高个女生愤怒:“闭嘴！” 她轻蔑无比:“刚才看戏不敢讲话，这人渣不能动了就开始抱怨，欺软怕硬写在脸上，你们还是人吗？！” “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一个火气重的男人反驳到一半，被她那冷漠讥诮的眼神逼了回去。 得在发生冲突前帮到忙。 薛憬这么想着，一点一点靠近过去。 好在警察到了，带着当事人回去做笔录。 “有人愿意当目击者一起去派出所吗？”警察问。 唉。 薛憬叹气，往前一步:“我愿意去。” 事实清晰，笔录很快做完，周嘉柔——也就是高个女生接了通电话后准备离开，临别前她把自己的帽子给受到伤害的女孩戴上，并且拥抱了这个虽然害怕、但坚强地把事情讲出来的姑娘。 “不要怕，都过去了，好好学习吧。” 她好像一阵风，霸道吹开罪恶的冰湖，却又如此温柔地肯定受害者无错，薛憬少见这样爱多管闲事之人。 算了，还是想想怎么解释自己迟到吧。 陆氏心理咨询中心。 陆亭摘下眼镜，无奈地说:“今天你也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窝在沙发里打手游的周嘉柔头也不抬:“钱我照付，其他的不关你事，你只需要每个月给我出具一份健康证明就够了。” “我知道大小姐你不缺钱，但你每周到我这里坐三个小时却让我什么都不干，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我都说了我不来你非要我来，”周嘉柔眼看着时针跳到“11”，二话不说起身出门。 “哎哎哎，”陆亭连忙喊:“吃个饭再走啊！” “就你那品味我看还是算了吧。” 自电梯而下，是市立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陆亭从小就很懂怎么挣钱，把心理咨询中心开在医院的顶楼然后招揽那些因为长期生病或陪护而产生不良情绪的人，连广告费都省了。 不愧是庸医。 她又遇到了上周那个少年，她看见他从骨科重症室出来，护士对他说要赶紧补交住院费用，不能再拖了。 护士走后，少年独自坐在走廊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只被雨淋湿的鹤。 破坏欲涌上心头，周嘉柔忽然不想当人了。 “薛憬，”她看着抬起头的少年的眼睛，嘴角上扬:“是叫这个名字吧？” 少年略一思索，叫出她的名字:“周嘉柔。” “对。” 她缓步向他走去。 如果薛憬阅历足够，他会知道周嘉柔注视他的目光是猎人看到中意的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可他太小，只知道周嘉柔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性。 光可鉴人的乌黑长发，雪一样的肌肤，五官精雕细琢毫无瑕疵，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她都是极其端丽的。 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眼尾上挑，本该是妩媚的，但由于她身上那股子谁都看不上的漫不经心，反而显得如狮子般威严，令人不太敢正视。 周嘉柔拥有在哪都随意的能力，她依最舒服的姿势坐下，口吻平静地说:“抱歉，刚才听到了你和护士对话，你很缺钱？” 不知为何，不愿与外人提及自己家庭情况的薛憬点了点头。 “科里那位是你什么人？你父母不管你吗？” “没父母，科里住的是我爷爷，人老了，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 “哦，这样，”周嘉柔毫无情感:“那么你成年了吗？” “快了，今年六月份就满十八岁。” “这么小啊……” 周嘉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压住自己的欲望，她说:“你马上要高考了，挣钱不现实，你爷爷也不能不住院，所以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炮友？我会支付你需要的所有花费。” 薛憬惊得猛转头看她，周嘉柔不躲不避。 这男孩子生得是真好看，书卷气，又不是那种呆板的“斯斯文文”，拥有少年特有的干净清冷，像是一捧雪。不知道染上欲望的时候会是怎么样呢？ 周嘉柔不紧不慢:“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这是你的权利。” 薛憬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到周嘉柔不耐烦，他才缓缓开口:“你能让医院加塞吗？” “加塞？” “我爷爷的手术早就该做了，但是因为没钱一直拖，如果你可以让医生加一台手术的话，我愿意。” 少年眼里情绪纷杂，但最大的还是“焦急”。 真是好孩子啊，可惜偏偏遇到我这么个混蛋。 周嘉柔笑了笑，拧了一把他的脸，说:“最迟明天你爷爷就能做上手术，所以我劝你今晚早点睡，我不喜欢你有这么重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