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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见

    

误见



    盛夏的傍晚难得有些凉意,姜卿柠靠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懒散地撑着头,时不时看向远处,转而继续回复手机里弹出来的消息。

    “你在哪?”

    “南巷街。”

    “在那干嘛?”

    看着这个问题,在屏幕上戳动的手指顿住,她抬眼,目光停留在干净的白色衬衣上,有清风徐来,平整的上衣紧贴在男人的腰腹处,泛起褶浪,浅浅地印出紧实的肌理轮廓。

    收回视线,她低头,敲出几个字,“看男人。”

    对方发了一个问号,追问:“有我好看?”

    “有。”不假思索,近乎是秒回的速度。

    叶景承烦躁地打了一长串句子,发出之际又删掉,抬头,盯着镜子里新染的发色,心里平衡了一些,接着问,“有照片吗?”

    “你对男的也感兴趣?”

    “那没有,就是想知道长得比我好看的男的是什么样。”

    叶景承一直是个帅而自知的人,平日浪里痞气的,隔着屏幕她都想象到他拽拽的模样。

    姜卿柠打开相机,再抬头,那人旁边来了一个女生,俏生生的,平齐的短发及肩,目光上仰,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红色纸币递到他手边。

    男人没有犹豫,接下了钱,因为隔得远,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收了钱之后转身要走,女生抓住他的手腕,兜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纤细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她看了都不免心生怜意。

    许言杉神情淡淡,看着腕骨上攀着的手,皱眉提醒,“时间不早了。”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女生警觉地松开手,又有些执拗。

    “没有。”他很平淡,像是在确认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不再等她回应,许言杉朝着人行道的方向离开。

    红灯亮了,白色斑马线上空无一人,姜卿柠在这边,而他在那边,两两相对。

    散漫的目光无意和他相接,心跳漏了半个节拍,手指跟着律动不齐的脉搏颤了一下,咔嚓一声,眼前白光闪照。

    她应激性地半眯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手机屏幕里浮现男人微微侧头的画面,霞光影绰,罩住他脸部立体的轮廓。

    忘记关闪光灯,他好像发现了她在拍他。

    姜卿柠心虚地退出相机软件,扶额低头,若无其事地把玩手机,眼神飘忽,察觉到前面有人影挪动,悄悄掀起眼皮,偷瞄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自知理亏,大脑飞速运转,短短几秒,已经想好了狡辩到底和赔礼道歉两种话术。

    黑色顺条的裤脚走进她狭小的视线范围内,倾长的人影盖住脚边斑驳的碎光,姜卿柠不由地挺直腰板,仰头看向上方的人,故作镇定地解释,“我刚刚拍的……”不是你

    话还没说完,许言杉从她旁边走了过去,温淡的视线仅仅是从她头顶掠过。

    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反应过来时,姜卿柠被自己的自作多情逗笑了。

    他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

    吃了闷亏,她撇过头,紧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走到路边的水果摊停下,跟老板买了些香蕉和苹果,姜卿柠注意到摊位上的价格牌,香蕉1.5元/斤,苹果贵点,都是最便宜的特价品种,卖相也不好,歪瓜裂枣的,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看起来怪穷酸的。

    她一直看着他,许言杉也注意到了,离开摊子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捉到她偷看的模样。

    收回目光已经来不及,已有前车之鉴,她坦然地挪开视线,扭了扭脖子,瞥见前方窜出来的流浪猫,笑盈盈地伸手朝它勾了勾,然后学了一声喵叫,猫受到惊吓,咻得跑了。

    站在水果摊边的人也走了。

    在同一个人身上连续出糗两次,姜卿柠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想着如何平衡刚刚的窘状,马路边又停了一辆迈巴赫。

    车牌号很眼熟。

    是她家的。

    刚刚发生的事全然抛之脑后,在车里的人出来前,她起身往别处跑,没跑几步,一堵rou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往左走,rou墙堵住左边,往右走,rou墙跟着右移,她气笑了,双手抱胸,抬着下巴,“李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别为难我,我也是按夫人的要求做事,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我要是不回呢?”

    李卫毕恭毕敬,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可能就要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姜卿柠抿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卫一身的腱子rou,再加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能一掌给她打晕了拖回去,忖度半晌,“行,不为难你。”

    李卫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谢谢小姐配合。”

    车向前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姜卿柠突然拍了拍李卫的肩膀,“李叔叔停车,我的包落在椅子上了。”

    李卫警惕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没说话。

    “叔叔,它好贵的,你能不能回去帮我拿一下。”姜卿柠扒拉着靠椅的后背,见他无动于衷,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娇,“如果你怕我跑掉的话,你可以把车门锁上。”

    李卫还是不搭理她,她不罢休,嘴巴一张一合,跟和尚念经似的,“叔叔,叔叔,拜托拜托……”

    “行行行,祖宗你别念了!”

    姜卿柠故意夹着嗓子,声线又细又嗲,听得他耳朵发毛,紧急之下靠边停车,下车锁上门,回头去找她的包。

    见他越走越远,她摁下车窗,比划了一下车窗的高度和宽度,探出脑袋,得逞地暗笑,手撑着窗边借力,脚往后一蹬,身子如鱼入海,轻盈地穿过狭仄的空间,稳稳落地。

    李卫在长椅周围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她说的包,等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时,姜卿柠已经站在车外,朝他挥手,喊了声,“李叔,拜拜!”

    两人相距有一百多米远,他开始追的时候,姜卿柠一溜烟地蹿进了旁边的羊肠小巷里。

    巷子里的路绕来绕去,交叉口又多,她凭着感觉跑,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进退两难。

    前面是两三米高的围墙,墙底下只有一个废弃的花坛,来不及多加思考,踩着花坛的边缘,奋力往上一跳,紧紧地攀住墙顶,卯足力气,向上蹬跃,翻了过去。

    但转角意外出现的人打乱了她顺利落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