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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事情,就要接受后果,这一点无论新臣老臣,都是一样。若天下老臣因为这种事情便对我寒心,那就当我的祖父,看错了人罢。”这话说的实在太重了,段公不敢再劝,他过了一会,说道:“殿下,杨二郎罪有应得,弑上之罪确实该罚。可是你对崔家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便是郑王做错了事,也该一事归一事,崔家旁支甚众,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崔太后,你一纸诏书便将崔氏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实在不是明理之举。世家大族在民间举重若轻,而且这些望族的祖先也对天下有大功,你这样对待清河崔氏,实在不妥。”“对天下有功的是他们的祖先,而不是他们。”容珂说道,“我又不是不允许世族人入仕,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科举、投卷,有的是途径入仕。”段公面露为难:“让士族人去科举,这……”“太丢面子了,是吗?”容珂接过话茬,继续说,“他们觉得这样做丢份,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垄断官场职位。段公,您素来有善谋略之名,您来告诉我,让他们长长久久地把持朝堂,世袭官位,是不是一件好事?不要用世家子弟比庶族学识高、修养好这种鬼话来搪塞我,若是他们真的学识过人,那就去参加科举,和天下学生同台比拼。若他们还是想靠着祖宗的名声而安生度日,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天下能者居之,无能者就要给后来人让位。世家望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段公听了这些话,良久无言。片刻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扶着手拜道:“今日是臣唐突了,臣告退。”段公从两仪殿出来时正要遇到萧景铎和几个新科进士入宫议事。萧景铎率先避开,行礼道:“段公安好。”段公也温和地回礼:“萧都督不必多礼。萧都督这是要去和公主议事?”“正是。”“那老夫便先出宫了,不送。”“不敢,段公慢走。”萧景铎站在一侧,让段公先走。段公走过时,这些年轻人全都低头恭敬地说道:“段公慢走。”段公慢慢从两仪殿的石阶上下来,他走在威仪的太极宫内,突然感慨万千。萧景铎是今朝第四批进士,那时考进士还需皇子下场,才能带动民间读书人的热情,可是到了今日,朝中年轻的官员基本都是进士出身,像原来那样靠门荫、家族声望入仕的,反而成了少数。容珂说得对,北朝那种半个朝堂都是同一姓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世家望族行将衰落,进士集团的崛起,终将取代名望之族。段公看着明净如洗的碧空,突然间感到悲怆,他们都老了啊,看看如今的朝堂,摄政长公主十九岁,重权在握的萧景铎二十四岁,新崛起的白家复兴之光白嘉逸二十五岁,夏家支柱夏之衡二十八岁。风华正茂,来势汹汹,这天下,终究要让给这些年轻人。两仪殿内,段公离开后,松雪乘机进来禀事:“殿下,程慧真找到了。”“哦?在哪儿?”“洛阳城破后,梁王自己突围,剩下的人都被扔在洛阳城内。程慧真趁梁王离开后人心涣散,自己绕开守卫跑了出来。殿下前段时间一直停在洛阳,程慧真许是害怕我们去抓她,一直战战兢兢,东躲西藏,后来,她干脆藏到洛阳城外的一座尼姑庵里了。”“尼姑庵。”容珂失笑,“她是有多么怕我。事实上,若不是梁王提醒,我都要忘了她了。”尼姑庵和佛寺号称方外之所,一旦入内,凡尘往事俱化作过眼云烟,一笔勾销。官府的律法在佛家只是一纸空文,就算信徒在俗世犯了杀人放火之罪,只要大师愿意剃度此人,那官府便无权追究此人的过错。程慧真躲入尼姑庵,乾宁当然不能再去逼她。程慧真为了躲开容珂竟然作出这种事情,容珂都不知该难得地赞她一句聪明,还是说她何必。容珂也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对待程慧真。若放过她让她好端端过日子,容珂自认没这么大肚量,可是杀了她,容珂也觉得罪不至此。程慧真和这几次暗杀密不可分,但是仔细看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几乎为零,她唯一起作用的是祭祀坠崖那次,但是程慧真并不是制定计划的人,她只是将她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罢了。后来容珂借此扳倒吴太后、崔太后,程慧真好歹也起了些作用,虽然真正决胜的其实是容珂的计谋,而不是程慧真这个人。程慧真处置轻了处置重了都不妥,现在她自己去尼姑庵出家,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倒让容珂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容珂立刻吩咐松雪:“立即让人去办程慧真的度牒,然后送到她所在的庵堂,顺道提点提点庵堂的师太。还有,我们参与其中的事情,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奴明白。”出家哪有那么容易,若是所有人在俗间犯了事,就想躲进寺庙或者尼姑庵免罪,那官府岂不是乱了套?只有官府发了度牒,寺庙才能给信徒剃度,这个人才算真正出家,若不然,在每年两次的检查仪式上,没有度牒之人,通通要被赶出来。松雪退下后,另一个宫女才进来通报:“殿下,萧都督求见。”“传。”萧景铎是来和容珂商量人手调动的事,容珂大力剪除梁王党羽、世家子弟,萧景铎的权力也随之急剧膨胀。从前许多人都说萧景铎前途无量,到现在,萧景铎便已经是这个“无量”了。“右卫大将军一职空缺,你瞩意何人?”萧景铎问。右卫大将军掌管勋卫、亲卫、翊卫,是戍守京城的主要人物,这种人选不能马虎,容珂沉吟了一会,道:“你先拟个单子,将合适的人呈上来,我再来挑选。”“好。”两人正说着,一个宫女匆匆过来了。她看到萧景铎,连忙停步,低头道:“萧都督。”两仪殿的宫女没有冒失之人,无事匆匆行走,必然有要事禀报。萧景铎和容珂都知道这个道理,容珂直起身,问:“怎么了?”“殿下,吴太后想要见您。”容珂停了停,过了一会才低声问:“她怎么了?”容珂已经感觉到,这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太后好像……撑不过去了。”吴太后将自己熬的灯枯油尽,终于熬不下去了。事到临头,她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她放心不下和静,一直勉力撑着,现在,她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临走之前,她却突然想看一看容珂,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从小到大,从来没被她关注过的曾孙女。老迈的吴太后听到殿外传来宫人的问安声:“见过乾宁长公主,见过萧都督。”萧都督是谁?哦对,是那个陪着乾宁东征西讨的年轻郎君。吴太后掀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