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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几张担架从救护车上下来,有的扶着输液管、有的擦拭着伤患流出来的血、有的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伤患——叶歧路他们从“黄虫面的”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们跟着医生跑了过去,寻找着相识的人——刚走进医院大堂,伤患们的血就已经染红了半个担架了,有的在哭喊、有的在呻吟、有的干脆没了声响,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抱憾离世。向周围人仔细打听过后,叶歧路才知道今晚阜成门桥下不仅仅是“车祸”这么简单一个词语可以形容的,而是“连环车祸”。“人呢!”涤非都急红了眼睛,抓着赵志东胳膊往死里摇,“小白和小五呢?”赵志东也晕头转向了。叶歧路拉住了涤非,安慰般拍了下他的手,“你先甭着急,咱们去那边儿问问警察。”——这时候他们对警察是下意识的敬畏了起来,都不叫雷子了。一行人走过医院大堂来到门口,只见从远处又行驶过来两辆救护车,在车子还没停稳的时候,车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显然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医生们在拼命的争分夺秒。白衣天使们哗哗啦啦从救护车上跳了下来,以及车上那些像血粽子一样的人。“海荣!”赵志东这一声嚎叫都破音了。从救护车上一连推下来三个人,都是叶歧路和涤非不认识的。后来叶歧路等人才知道,这三位就是大名鼎鼎的M-ax乐队的主唱、贝斯手、鼓手。涤非张大了嘴巴。面临这样的人间惨剧,他再也没办法冷血无情地在这个时候只顾着问他的兄弟顾小白和卫武了。等了两分钟,后面没有再来救护车了。最后一位医生关上了最后一辆救护车的门。叶歧路走上去与那位医生肩并肩,“大夫,刚才那三位是最后的伤患了吗?”那位医生脚步匆匆,头都没抬:“嗯。”叶歧路接着问:“可是我的朋友也被卷进车祸里了,他们去了哪儿?”“如果不是后面儿的,那就是前面儿的,已经被推进护理室或者手术室了。”叶歧路慢慢停下了脚步。先来了啊……他又抓住一位端着医药用品路过的小护士,“不好意思啊,护士小姐,我能不能问你打听一下,刚才车祸送来的第一批伤患在哪儿?”“哦——”那小护士转过身,顺着医院的走廊朝后一指,“你走到头,最前面儿的第二护理室,如果伤的不重就会在那边儿——”说着又朝上一指,“如果是重伤那就在二楼和三楼的手术室里。”“谢谢您啊。”叶歧路说完就跑回医院大堂,赵志东和他的那些朋友跟着最后推出来的三位去了抢救室,大厅里除了路人,就只剩下涤非了。叶歧路冲涤非一招手,“大非,顾小白他们在这边儿。”涤非听到叶歧路的话,双眼直冒光,跟着叶歧路大步流星地跑到了第二护理室。一推开门,就看到顾小白和卫武分别坐在病床的头部和尾部,两个人都挂着药瓶,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我cao!”涤非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他妈的吓死老子了!”顾小白和卫武面色都有些沉重。涤非走了上去,挨个查看了一下他俩儿,见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才问:“怎么了啊?”叶歧路轻轻关上门。顾小白长叹了一声,“甭提了!”“你们是从大堂那边儿过来的?”卫武问,“海荣他们呢?”涤非正站在桌子前给顾小白和卫武倒水,听到卫武的问话犹豫了一下,最终如实回答:“他们……情况很差……不知道还能不能……”后面的话涤非没有宣之于口。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甭管他们这次是命大还是什么,反正是摊上大事儿了。”顾小白接过涤非递给他的水,只抿了一口,止不住的长叹,“海荣这个傻比瘾君子,我他妈对他真是够够的。”叶歧路眯了下眼睛。瘾君子?他出声打断了顾小白接下来的话,“易云舒呢?”卫武竖起拇指点了点身后,“旁边儿,第三护理室。”叶歧路二话不说就离开了第二护理室去了第三护理室。易云舒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里,挂着药瓶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燃至过半的香烟。他的伤势看起来比隔壁的二位轻了许多,至少脑袋上没缠那么厚的绷带。易云舒回过头。——只有脸上擦了几处伤。叶歧路用脚带上门,“挂水还抽烟?”易云舒双目通红地看着叶歧路。给叶歧路唬了一跳。“我现在特别慌——”易云舒哑着声音缓缓地说,“我真的特怕,他们……”易云舒的尾音已经有了哽咽。叶歧路走到易云舒身旁,轻轻地将那支烟从他的指尖抽掉,按灭在窗台上,“别想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时间静静流淌了五分钟。易云舒慢慢开口:“我想上厕所。”叶歧路:“……”他抬眼看了看挂在铁架上的药瓶,伸手摘了下来,“走吧,我陪你去。”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医院可没像现在这么人性化,连独立卫生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挂药瓶的地方了。所以那会儿病人若是没家属在身边,就只能叫护士陪同了。叶歧路伸着胳膊提着药瓶,寸步不离地陪着易云舒。“滋——”易云舒自己撒尿。滋滋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消失殆尽,可易云舒原地不动了。叶歧路在旁边抻得胳膊都酸了。撒完尿还要绣个花儿?叶歧路转头脸看着易云舒,目光往下略略扫了一眼,“想什么呢?提裤子啊,还让我给你提啊怎么着?”“…………”易云舒停顿了几秒,“没带纸啊。”叶歧路:“…………”事发突然,他去哪儿给他偷纸去啊。“大小伙子穷讲究什么啊,”叶歧路换了一只手提药瓶,“你抖一抖就得了。”易云舒:“…………”出于极端的个人卫生问题,易云舒绝对不会“抖一抖就得了”。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这么相持不下了。叶歧路的另一只胳膊也酸了。他又换回了之前的手。又过了一分钟。叶歧路实在扛不住了,只好用手一本正经地帮易云舒擦了擦,“行了吧,赶紧提上裤子回去。”易云舒直勾勾地盯着叶歧路的脸蛋,几秒钟后慢悠悠地提上了裤子。路过洗手池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