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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显,心中却仍有余悸,调转马头来,诚恳向吕布道:“多亏奉先机敏,殿下同清皆无恙。”吕布偷摸着扬了扬唇角,面容即刻一肃:“分内之事。”荀攸客气向吕布一礼:“早闻燕司空麾下有一员不可多得的骁将,勇武绝伦,立下战功无数,今日可是有幸得见了。”荀攸在洛阳时,曾跟吕布有过一面之缘,虽未真正说过话,但对这身形极长大,勇武傲人的执金吾丁原假子,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燕清骄傲一笑:“可不是?小事亦能见真章,这身手矫健利落罢?”除了荀彧贾诩外,鲜少见那些心高气傲的京官这般客气待自己,吕布不由愣了一愣。碍于刘协就坐在身前,他很快回神后,只小幅度地抱拳一礼:“不敢当,布不过会些弓马,恰逢明主看重罢了。怎配得上那般盛誉抬举?荀……”这早非谯下吕布,说起客套话,已是顺手拈来,得心应手。人说有来有往,况且他看荀攸也算顺眼,被人夸了一句,当然就得夸回一句。他正准备赞荀攸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忠君为国,为时之彦士,可刚出口一个‘荀’字,就不幸卡壳了。荀什么玩意儿来着?平日听主公没少提,但到这时候,却是忘得干干净净了。看到吕布浑身一僵,面露尴尬的模样,燕清艰难忍笑。有趣归有趣,燕清一向厚道,还是不着痕迹地给他解了围:“公达出京前是辞官,还是直接弃官了?”荀攸一笑:“早在去年年末,就已辞了。日子掐得刚好,没错过领上最后一份粮俸。”燕清被逗笑了:“荀氏家大业大,还缺一份米粮?”二人有说有笑,吕布在旁边一声不吭,瘫着脸,静静听着。而难得被冷落了的刘协,也一直盯着燕清,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被搭理,不禁扁了扁嘴,唤道:“燕卿!”燕清:“臣在。”对这莫名热情黏人的小王爷,饶是手段玲珑多变如燕清,也一时间没什么好的应对之策。他先致歉,再劝道:“还望殿下日后切记保重贵体,莫再做出如方才那样的危险举动了。”刘协总算被搭理了,自是满口答应,又展开双臂,极为期待地看着燕清。燕清:“……殿下可是要换乘至微臣这?”刘协毫不矜持道:“善。”吕布嫌弃地撇了撇嘴,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以目光向燕清询问一下后,便不情不愿地以双手抱住小王爷,将这麻烦又娇气的小不点儿放到燕清的马背上。刘协这下可谓是如鱼得水,灵活得很,一下就蹭到燕清身上,掀开虎裘,钻到最让他安心的怀里,面对面地抱住那细腰,笑容灿烂。吕布:“!!!”荀攸别开视线,无奈叹息。燕清虽暂不明缘由,却也在逐步适应了,这会儿俯首向小王爷叮咛几句,便歉然向吕布道:“又得劳烦奉先,将那些物什交予我了。”“唔。”吕布微眯着发热的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厚颜无耻的小王爷瞅,一边麻木地将手里的御赐物件一件件地递过去。眼睁睁地看着燕清,温柔地将那暖手炉放在了刘协袍襟里,又将绢布包着的可口糕点放到刘协手上,将那裘给刘协一披,仔细系上带子,长长的睫羽遮下一小片阴影……燕清将又冻又饿的小王爷哄好后,就不再耽误,随他抱着,问道:“此地寒冻,不宜久留,若殿下不嫌,可愿随臣先去中牟城?”刘协脆声道:“大善!”燕清在启程前,回望一眼,隐约感觉自己仿佛忘了什么,但在看到冲他促狭笑的荀攸后,就没再去琢磨了。于是这一路上,就成了燕清与荀攸一路谈笑风生,刘协安心啃着糕点,时不时插上句话,吕布则一如既往地落后燕清半个马身,紧紧跟随。燕清并未彻头彻尾地冷落了他,不时地会在跟荀攸讨论时,也问问他的看法。倒让吕布在欣喜之余,也如绷紧了筋似地,像随时等被先生考校的学子了。不久之后,熟悉的城门就近在眼前了。燕清随意道:“那袁家本初,竟舍得放公达走?”在何进被害后,袁家在京中基本就说一不二了,能在门生故吏遍天下、德望甚高、权倾朝野的汝南袁氏底下为官,不知是现多少士子梦寐以求的地位。燕清不意外荀攸看不惯袁家自大狂妄、养虎为患,来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只不解素来好养名士、热衷于沽名钓誉的袁绍,怎么会那么简单就放个望族出身的名士走。荀攸轻描淡写道:“幸有孟德在中帮忙说道,袁绍就未多做纠缠。”燕清并未所想,随口道:“噢,孟德啊,那可是本初的——”发小。话语戛然而止。燕清那轻松自如的笑,也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气,深深地看了荀攸一眼。从那眼神里也不难看出,荀攸显也想起来了。燕清:“奉先。”吕布拍马上前,中气十足道:“末将在。”燕清叹道:“快着人通知曹校尉一声,再向他好好致歉才是。”这下可好,他来时忐忑,走时放松——竟将青史留名、流传千古的大jian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燕清,哪怕是跟曹cao一路同行后、对他大有改观的荀攸;或是对肯舍命带他出逃、又行了那么一通忠言直谏而生出些许好感的刘协;都没太将这父辈不过是靠买官才得了太尉这一官职,还是个结结实实的宦官遗丑,给真放在心上。吕布道:“喏。”他虽半点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还是极听令,也配合地摆出了着急的姿态,亲自点了几人去递消息后,又回到燕清身边。而就在这时,原是大半闭合,只留了一道小门给百姓进出的城门,轰隆隆地被打开了。燕清刚抬眼看了一下,不及开口,眸底就剩下惊愕不解了。按理说这大冷天的,天还飘着细雪,百姓多会在家歇息,轻易不外出挨冻。可从那大敞的城门的另一侧,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的,不正是汹涌澎湃的人潮?第61章口若悬河燕清浑身僵硬地坐在马背上,眼睁睁地看着大半座城的人都涌了出来,将他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动作倒是规矩,不曾推搡手持兵器、不知所措的将士们,而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只见他们一个个神情虔诚忘我,一边叩首,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其中有不少人,眼角尚在淌泪。燕清被这一道道炙热的目光盯得头皮微微发麻,愈发窘迫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