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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才痊愈,这会儿已是筋rou有力,恢复如初。宛遥俯下身细细推揉着断骨的交接处,她手劲轻,按在膝上时又极有分寸,软软的很是舒服。项桓就坐在那儿低头看她。发现宛遥安静做事时,眉眼是十分专注的,哪怕只不过些许小事,也能认真得像在面临千军万马。“如何?是完全好了吧。”见宛遥起身,他甚是自信地伸手把裤腿放下去。“嗯,骨头长得很好。”宛遥隐约松了口气,紧接着丢下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那等明年开春,我也能放心回京了。”项桓挽裤子的手蓦地一顿,方才灿烂飞扬的星眸明显有刹那黯然,神色被猝不及防地一句话引得有些懵。“……你要回长安?”他在原地愣了下,忙三两下穿好鞋追出去,“为什么?”宛遥折平桌上的信纸,转身来平静而认真的回答:“我本就是离家出走,此举于我而言已经算是不孝了,因为担心爹娘找来,甚至连书信也没怎么寄。现在你既然康复无恙,又可以在此处养活自己,我再留下也没必要。”他们俩什么关系都不算,这么住在同一屋檐下原本便不合规矩。“可是……你一个人回去?”“我准备让曲州老家的舅舅派人来接我,他们离这儿近,半个月就到了。”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简直无从反驳。项桓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让她非得留下,宛遥有爹有娘有一个家在等着她,肯做到这种地步已是仁至义尽。何况他如今的处境,也的确没资格开口。“回京之后,我会托人带东西给你的。”她言罢装好信封就往外走。项桓抿唇站在原地,莫名对先前说的话感到懊恼。他想,早知道是这样,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打猎。也不该那么积极的,让腿好得这样快。现在反倒作茧自缚,不知如何是好了。目光不自觉转到了自己的足下,他默了一阵,暗道:要不然,再打坏一次?第60章庖厨后的灶台生起了火,隐约听到切菜的声音。他从屋中走出来,正落黑的院子显出寻常人家的安宁祥和。项桓举目扫了一圈,老树下是他搭的几张木架子,平日里用来晒动物的毛皮,宛遥偶尔也会晾些床单。角落堆着几坛果子酒和腌制的rou干,水井边上两三只大簸箕,晒的全是药材。墙头常来闲逛的野猫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甫一撞见他的目光,转身就遛了。项桓将视线收回,不经意地侧头。厨房门边洒出昏黄的光,人影朦胧,他看着那个在灶前忙碌的身形,眸色淡淡的,瞧不出情绪。大锅里的水尚未沸腾。宛遥揭盖看了一眼又合上,垫脚取下菜篮里的胡萝卜、丝瓜,去皮后均匀地切成丁。项桓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她做饭。灶间的热气带着火光铺在宛遥的侧脸,就像某日的夜里,她蹲在这里看火,橘红色的光照在身上,明亮温柔。他两手伸了出来,虚虚探在宛遥腰间。只要用力合拢就能抱住。其实项桓知道,如果真想留住她,也并非没有办法。他生来就不是个委曲求全的性子,若换在从前,倘若自己想做什么事,能够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他居然退却了,缓缓收回手。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让戾气满身的少年也终于隐约明白了什么是不忍心,什么是舍不得。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寒至暑往。南境的战况也隐隐传到了青龙城,季将军的虎豹骑与袁傅的烽火军势均力敌,在凭祥关恶战了一场,各自不分上下。这是能让天下英雄惊叹的对弈,他日史书上想必也能落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季长川和袁傅皆是乱世中生存的名将,他们对战场的渴望无关立场,因为宝刀都是需要开锋的,太平日久的江山只能让他们的利爪生满红锈,让曾经坚定的意志动摇。这样的人,注定是属于战火和征途的。但两位雄狮交手,咸安皇帝又不知抽的哪门子的疯,另调了一批新军从东面出发,在黔中道驻守。名义上是助季长川一臂之力,但总有些监视和坐收渔利之嫌。听说这是沈煜亲自提拔将才,花了半年时间招募训练,组成的“威武骑”,那里头的人不晓得吃什么长大的,个个体魄强壮,勇猛无比,每一个都是能单挑猛虎的勇士。项桓从城外回来时,一日一换的告示牌上忽的贴出了征兵的消息,一群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虎豹骑和威武骑都缺人?也不晓得跟着哪一位混好……”有壮汉当即开口:“当然是大司马了!大将军战无不克!”一看就是季长川远在边城的又一位忠实的支持者。“可我却听人说,威武骑好像更厉害。”身侧的人插话道,“我有个朋友在京城,据说今年东西营演校场演武,两军阵前比试,威武骑的士兵徒手便能撕裂马腹!打得宇文将军的人措手不及。”“不至于吧?”“真的假的……”他在人群的外围站着看了一阵。熟悉的名字入耳,令他难得想起了故人。也不知余飞他们怎么样了。圆圆跟着大将军,应该衣食无忧,倒是项南天,一把年纪了,在北境苦寒之地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而自己呢。项桓茫茫然的想,他虽捡回一条命,但现在已成大魏的黑户,季长川说要自己戴罪立功,可如今就算从头开始,身份这一关也过不了——他已经不是项桓了,报国无门。那还有什么机会能够东山再起呢?望北山进入冬眠后,项桓就没再去打猎,而宛遥的药摊却做得日渐红火,偶尔他会在街头远远的看一眼。她雇了两个伙计帮忙,和和气气的迎来送往,人多的时候脚不沾地,一张浅浅含笑的脸不厌其烦地同前来买药品的姑娘小姐们解释。真奇怪,她哪儿来那么多耐心?明明自己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服侍的世家闺秀。以项桓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做事全凭自己好恶,或许很难理解什么叫做教养了。冬天黑得早,不到傍晚,街边的店铺就得点上灯照明。伙计手脚麻利地拾掇摊子,今日的进项不少,宛遥给他们结了工钱,道了句“辛苦”,便仍低头收拾东西。“那我们哥俩就先走了。”“姑娘你路上小心啊。”“我知道。”宛遥笑着点点头。青龙城虽不宵禁,但除非节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