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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臣求情,不然咱们爷现在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才忌讳说起那事……」刘琦听完,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所谓的花本,是用以将纸面上的纹样过渡到织物上之物。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秒忽而结成之,张悬于花楼之上——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注,此段摘自宋应星)编结花本之人非是心思精巧之人不可,而越是复杂的花纹,为其编结的花本也越为庞大,就如当今圣上所着之龙袍,其花本长达数丈,因为过于庞大不得不分割成几部分,由几部花楼机分别完成之后再通过挑花、倒花、拼花的工艺再合而为一。而这件霓裳羽衣的复杂程度更远在龙袍之上。当今太后年轻之时以舞得名,曾有「一曲霓裳动京城」之称,先皇对其称赞不绝,便叫绫锦院织就了这样一件舞裙,其花样华丽精致可谓前所未有,又以金丝、孔雀羽混织,其精美之甚令人炫目,太后身着它翩跹起舞之时,可见其上华光流转,宛如天仙降尘。如今太后早过了踏歌起舞的年纪,这件舞衣也尘封已久,很多人仅仅只是听闻,未能睹其耀华。数月之前当今圣上为促进边疆的平和局势,下旨将流云郡主远嫁辽国,与辽国和亲,而流云郡主亦擅长舞艺,虽不如太后当年,但也少有人能及,太后心疼郡主背井离乡,便将霓裳羽衣赐予了郡主,但就在启封开箱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天下无双、繁复精美的舞衣竟然因为保存不当而损毁了。据说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心疼,都给气出病来了,而郡主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圣上便命绫锦院不惜一切也要复原这件舞衣,但事情又岂是这么简单?舞衣上有好几个破损的大洞,想来应该是那一年宫里闹鼠疫,宫人投药之后,那些老鼠实在找不到东西吃只好啃木箱子,连带里面的绸缎也一起啃了,霓裳羽衣就这样遭了无妄之灾。本来以绫锦院里济济人才,要修复一匹损毁的绸缎并非难事,只是这霓裳羽衣上的用线极为讲究,又存放了这么久的时日,上面的丝线难免有些湮色,填补上去的丝线雀羽和原本的新旧不一反而难看,于是众人就想着不如再织一件,但偏偏找遍了绫锦院都没有找到当年织造这件舞衣的花本……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这一下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了,既然圣上已经下旨,必然不会再收回旨意,那么绫锦院到时候如果拿不出霓裳羽衣便是失职,一旦追究下来,说不定性命都不保,故而为了这事,绫锦院内一个个几乎掏尽了脑袋,想尽了各种方法,但都无果。药箱「啪塔」一声合上,严安问道:「先生,这霓裳羽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刘琦忖了一忖,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会?一定会有法子的。」「那就好!那就好!」严安连连应声,「那先生您下回小心一点,粗活重活就叫我来做就行了,我去咱们爷那里看看他还有什么吩咐。」刘琦目送两人离去,却没有人留意到刘琦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里,似乎还蕴藏着其他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当然会有办法的……」他轻声重复道,而后端过茶几上的茶盏,气定神闲地吹开茶叶沫子,浅浅地抿了一口。◇◆◇修复霓裳羽衣一事一日无所进展,严玉阙的心头便始终压着一块石头,加上方才和刘琦的对话又让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于是心里越发郁结。想到那场火灾,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贱种以及两次失去的缂丝画——锦绣山河。自己和那个人在五年前为了那幅缂丝画有过一次交道。自打家里那场变故后,他就被父亲送回了临安老家,那个人也再也没有用过严姓,似乎是打算和严家撇清关系,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严家出去的人!生活糜烂、作风不检,要让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简直就是在丢严家的脸面!况且那一次交道,自己在他那里根本没占到什么优势……小时候总是躲在他娘亲身后,说起话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人,早已脱胎换骨成另一番风姿,虽然被他母亲的真正死因给激的当场失态,但放到平时,言谈举止间展现出来的气势,并不输给任何一个混跡商场数十年的老狐狸,尤其是眸眼之中流露出来的眼神,充满了阴狠和算计……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尤其这些年,锦麟布庄的分号遍布天下,前些时日听到可能会在京城开分号的传言,心里略是一惊,但几个月过去并没有任何动静,便想应该只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但这依然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那个人绝对是来夺走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所以不能让他得逞……自己才是严家的继承人,他不过是个被送走的贱种……凭什么和自己争?凭什么?!严玉阙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没能控住情绪,一拳砸在花楼机上,把花楼机前坐着的织工吓了一跳。「大、大人……?」以为是严玉阙对正在织的锦缎有不满意之处,织工小心翼翼地开口探询。严玉阙回过神来,心知是自己一时失态,敛下表情,沉声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仔细干好你们的活!」「是。」◇◆◇入夜之后,严玉阙独自前往文思院院使徐大人府上赴约。文思院掌造金银犀玉工巧之物,金彩绘素装钿之饰,以供舆辇、册宝、法物及凡器服之用。绫锦院、铸印司也皆归文思院所辖。现在的院使徐大人和严家是世交,当年严家那场大火烧毁了本应进献的缂丝画作,先皇迁怒严家本欲降罪,还是徐大人连同其他几个老臣联名上奏才保下了严家,之后又举荐严玉阙进入绫锦院,从文书开始做起,一路提携至如今的地位。晚膳摆在徐府的花园中,彼时正值初秋,夜风凉爽,晚荷生香,清波碧水间稀落地点缀着,妖娆妩媚,又不带任何一丝俗艳。八角琉璃亭中坐着一粉衣女子,芳华年纪,羞月面貌,十指纤纤指尖拨动,流于指端的琴曲抑扬起伏,一曲终了,起身向着席间的严玉阙微微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这边。严玉阙端起酒杯朝着刚落座的女子以及在上位的徐大人各敬了一下,「小姐的琴艺越发精进了,恐怕就连宫里的乐师也无人能出其右。」徐大人看起来兴致颇高,捋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哈」地朗声大笑了起来,而那女子则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