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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子上。“哦……赵高,这上面有李牧的血,郭开的唾沫星子,这种脏东西,你也敢拿过来污了寡人的眼?”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分沙哑,如今已是三更天,嬴政眯着略带疲惫的眼眸盯着眼前略微发抖的人,束冠散开,墨发披散,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桌案,脸颊的棱角经过了几年战乱的历练显得更加清晰,男人身后是厚厚的墨狐皮做成的毯子,神情冷漠,慵懒而危险。嬴政把玩着手中陶制的茶盏,唇边弯起一抹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的弧度,话语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冷厉了一分:“收了他们多少好处?说!”“王……王上!小人怎、怎敢!”赵高大惊,“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嬴政的案前。原本揣测着嬴政瞧见这李牧帅印会龙心大悦,可惜圣心难测,反而被他稀里糊涂的触到了龙之逆鳞。赵高的确是收了郭开反馈的一些好处,不过是几坛赵国宫中传出来的好酒,金银则是半分未取,嬴政自从亲政以来的作风冷厉严谨可是六国中出了名的——这一次赵高也是念在赵国败退,王上心情尚佳不会顾及到他,才默许了郭开的馈赠,可谁知……“王上,王上……小人不过是一时糊涂,李牧一死,我大秦将要获此大捷,小人高兴过了头才犯下大错……小人愿以军中法令领得惩罚!”不敢抬头看嬴政的面色,赵高深知任何事情都逃不过这位年轻秦王的眼睛,索性全部承认了出来,秦军中对于私收贿赂的官员惩罚虽严,却大部分都是皮rou之苦,罚俸之类的刑罚,并不会伤及性命。只有他自己开口,才不会被马上拖出去乱棍打死!“你倒是肯认错。”男人的唇角泛起笑意,可惜眼底的冰冷丝毫没有被赵高所打动。反而更因看破对方的小狡猾而胸中烦闷。嬴政当然知道赵高此举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对方却不知道嬴政这几天心情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两个月,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收到过姬昊的半分消息了!若不是此时正是攻赵的关键时刻,他定会现下就赶去关中之地看看先生究竟在做些什么,以至于将写给他的书信都忘记了!“来人,将赵高带下去!”黑眸中的烦躁汹涌翻腾,嬴政看着桌案的军情公文便烦闷不耐,索性想让赵高赶紧消失。而男人的话语刚落,便直接有人推门而入——却不是将赵高拉下去处罚的将士。“阿政。我好像进来的不太是时候?”齐逸带着一身屋外的凉气,唇边带笑悠然走进房间,轻松闲散的气息完全和散发着满身黑气的嬴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发觉到自家兄弟满身的不耐烦,为了避免自己也不幸撞到嬴政的枪口上,青年赶忙直接晃了晃手中那一沓书信:“先生的信,这也不想要了?”“……”为什么姬昊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和嬴政联系?被蒙在鼓里的似乎只有年轻的秦王一个人。那便是华阳太王太后经过这几年的修养安息,身子骨似乎又强硬了起来,又开始在宫内活动打点。或许是年事已高,这位老太王太后再一次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为嬴政纳得一名贤良淑惠的王后。若这是华阳太王太后第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么第二个……她悄悄派人联系了远在关中监水的姬昊,希望让这位从小便陪伴在自家孙儿身边的先生来选取一名王后的人选,并借姬昊的手撇清关系,好让嬴政不因为跟她置气而拒绝了这件事。此事华阳声势低调,除了姬昊身边的齐逸与鬼谷子之外别无他人知晓。……手指微动,划过那一沓美人像——说是任由他来为王上挑选贤后,其实不过也是在华阳太王太后托人捎来的美人中选出一位罢了。姬昊左手握着暖手的陶杯,轻轻啜饮着杯中guntang的姜茶,右手翻动画册,慢悠悠的窝在椅子中欣赏着画册上不同风格年龄的美人。这些女子大多是楚国人出身,清一色的官家女子,十几岁的青葱年华,明眸皓齿,眉目生情。姬昊每看一副,唇边的弧度便褪去一分。十几岁的女孩儿们,在这个时代中,都已经能叫他爹了!是的……就算刨去他睡着的几年,今年的姬昊也已经年满四十岁了。“……先生,别看了。”齐逸小心翼翼的蹭过去,想要收回桌子上的画册,却被姬昊一把按住。对方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屋子中的气氛诡异而紧张,唯有鬼谷子闻声不乱,依旧悠闲的窝在角落里饮茶赏花,时不时别过头去看一眼齐逸。姬昊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依旧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他不是鬼谷子那个千年不老怪,再过几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明明不应该将华阳的小把戏放在眼里,可是他就是气闷,满满的烦躁气闷——难道是更年期到了?……“阿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难得叫出了鬼谷子的本名,姬昊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些美人画册,抬起头盯着一脸无辜淡漠的黑发男人,认真严肃的开口道:“在你第一个四十岁的时候,是如何……平复心情的?”“……”齐逸。男人愣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姬昊,又皱了皱眉,直到陶杯中的姜茶都要变冷了之后才默默的憋出了几个字:“我……忘了。”在处决了李牧的七天之后,嬴政便大举派王翦、羌瘣军攻破邯郸城。李牧治兵有方,爱护部属,又在边防与官兵共同生活、战斗多年,颇得士心。如今却因小人无限被赵王亲自下令斩杀。现下正是赵兵军心涣散,部队解体的时候——如此,秦军的铁蹄再次踏上赵国都城,竟轻松破除了几个月以来苦战的局面,大举入侵邯郸城。军心无首,又何来反抗之意?八百两黄金换得李牧的命,换得赵国的灭亡,不知郭开是否觉得值得了?嬴政褪去了一身戎装,只着漆黑鎏金勾边的秦服进入残破不堪的邯郸城。满目是对现下赵国的蔑视与冷漠。再一次走在邯郸城的青石路上……已然过了整整十八年之久。十八年前,他不过是一名身形枯槁、苟且偷生的秦国质子。每日在接头人人喊打,接受所有人敌意的目光与拳脚,又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