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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也换了琵琶曲调,改为颇为激烈的曲调。那只青铜觚早已被侍从们取了去测试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当真斟满了这高粱酒之后,才递给了任伯和。任伯和二话不说,提起青铜觚便饮,饮得也甚是豪气,胸前衣襟上淋淋漓漓地撒落了些酒浆,待全部饮尽了,任帅才奋力将这青铜觚往面前一掷,大声道:“好酒!”果然是好酒!任伯和喝得爽快,旁人却只觉骇异:只见这任伯和脸上一点儿酒意都没有,面色反而有点儿发白。阿俏转转眼珠,她不便回头去看沈谦,只得偷偷地向背后摇了摇手,只盼沈谦能明白她的意思:像任伯和这样的人,真正离将他彻底灌倒,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没准在这位喝醉倒下之前,她自己可能已经先会支撑不住了。只听任伯和轻咳了一声,目光往那只摆满了坛坛罐罐的手推车那里一转,长声一笑,说:“阮小姐夸口千杯不醉,本帅,则是真正饮过千杯,未醉。”旁人听说,多数暗自大失所望。没想到他们今天在这里,竟然有一位辨酒的高手,和一位喝酒的高手。这两人刚开始饮了的这两轮,阿俏饮得不算太多,但都是入口很烈的高度酒,而任伯和灌了一觚极烈的高粱酒入肚。虽然这两人说话都有些大声,但这两人很明显都非常清醒。看起来,要灌倒任伯和,靠小姑娘一个,还不行啊!赵立人正在圆桌的远远另一端,你来我往地打着眼色,暗地里盘算应该怎样帮阿俏,多几个人一起轮流劝酒,最好能顺利将任伯和灌醉。只听任伯和一声轻咳,说:“来,将这坛高粱酒送下去,给每位来宾斟上。阮小姐这样一位身在妙龄的小姐,也能饮得这酒,在座又有哪位饮不得这酒的。”他说着又笑道:“阮小姐,刚才这酒够辣的吧,你刚才试了他们都没试,我让他们都陪你辣这一遭!”阿俏板着一张俏脸,实在不知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一时与宴的众人便都纷纷被酒浆辣了嗓子,又不敢抱怨不敢吐,强自咽下了,当场有一两人便觉天旋地转,连站也快站不住了,若没有亲身尝试,他们万万不会知道这高粱酒有多烈,而任伯和的酒量有多么……恐怖。只见任伯和手一挥,“阮小姐,非常好,请继续。”当即有侍从选了一种新酒给阿俏递了上来,将酒浆倒在她的酒盅里。阿俏见倒得不少,心里也有些无奈,可到了这时,她也只能硬撑,低头辨酒,说:“这是吴宫酒”“古人有云,‘吴酒一杯春竹叶’,饮吴宫酒,自然应当配竹叶杯”沈谦的手提箱,就像是一直百宝箱一样,一听见阿俏的判断,他已经立即从手提箱里取了一只瓷酒盅,酒盅做成窄长的竹叶形状,不愧配上那个“竹叶杯”的名号。阿俏继续,“这是西凤酒”“西凤酒当配羽觞。”沈谦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唐时美酒,首推西凤。李白当年有诗云,‘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就是描绘的杯盏飞传,举杯痛饮的盛况。所以,饮这样的传世名酒,自当配这传世的酒器,羽觞。”沈谦说着又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漆制的酒器,椭圆、浅腹、平底,两侧各有一耳,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如今刚刚开始风行的,女孩子用来盛香肥皂的肥皂盒。“古人‘曲水流觞’,风雅至极,用的,就是这‘羽觞’!”……随着时间的推移,阿俏与沈谦配合无间,阿俏每辨出一种酒,沈谦总能找出一种合适的酒器与之搭配。而任伯和的酒量亦是惊人。阿俏冷眼旁观,见自己已经饮了十余种酒,甚至脑袋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地疼,可是任伯和却还是一如往常,而且看上去仿佛更加精神奕奕。今夜,在这玉蚁山庄,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无止境地耗下去,一直耗到天亮么?“对了,这种酒,阮小姐若是也能辨出来,我任某人,可就太佩服了。”任伯和随手指指推车上摆着的一只小橡木桶。木桶上自有开口。山庄的侍从一扭开口上方的龙头,将一些透明微微发青的液体都倒了出来,盛在杯中,递给阿俏。阿俏皱着眉,闻闻酒气,突然出声:“这是洋酒?”任伯和扭头,望望何文山,神色里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吧!何文山则耸了耸肩,似乎想要认输。“任大帅,这很抱歉,我必须说,我从未品尝过洋酒,又如何能辨出这洋酒的种类?”阿俏叹息一声。旁边沈谦则没说话。任伯和则淡淡地说:“士安老弟啊,你看现在阮小姐没法儿辨出这酒的种类了,唉,你看这事儿,对了,我记得,你早先也的确是说过会听凭我处置的……”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想看沈谦作何反应。沈谦却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双目依旧紧紧盯着立在他面前的阿俏。任伯和一凛,转头正见阿俏在聚精会神地望着酒盅里透明泛青色的液体。他立刻住了嘴。阿俏品过这种她从来没尝过的“洋酒”之后,抬起头,一面细辨酒浆的味道,一面开口:“这种酒,有一种近似梨子或是香瓜的味道,酒有甜味,但也偏酸,酸甜味中和得不错,饮一口之后,回味有蜂蜜的香味……”她这是将这种“洋酒”所有的特质尽数描述给沈谦知道,“……斟出的酒液表面有如珠细泡,很像是这座山庄的得名”“玉蚁?”包括任伯和在内,不少人齐声惊叹道。旁边沈谦则立即笑了,笑得十分欢畅,伸手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琉璃杯出来,望着剔透杯身反射的灯光续道:“如此,这种酒,自然最适合用琉璃杯。玉蚁细小,最适合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观赏。”任伯和与旁人听了,原本有些半信半疑。毕竟阿俏这次根本没法儿叫出这酒的名字,而沈谦也全是凭阿俏的口头描述,就做出了酒器的选择。侍从立即接了沈谦手中的琉璃杯,清洗检查之后,斟上了这种不知名的洋酒,递到任伯和手中。任伯和则望着琉璃杯里的酒浆,通过透明的杯身,果然将这酒浆上部逐渐逐渐浮起的小细泡看得清楚。他再俯首闻一闻,只觉酒气清冽:阿俏说得一丝儿也不错,酒香中正是弥漫着淡淡的花果香气,品一口,仔细地辨,方能辨出依稀是梨子或者香瓜。这样清淡而通透的香气,酸甜适度的酒味,果然还是透明的琉璃杯,配来更显雅致。任伯和慢慢细品,直到将琉璃杯中所有的液体都慢慢饮尽了,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沈二公子,你果然……果然是位合格的古董商人,也确实是个懂酒的。”任伯和转头冲沈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