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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小火,以防误伤军士,受伤及中毒箭的狼群则关在单独一块场中,由他亲自照看。将士们虽纳闷为何郡王这般懂狼,也暗地里埋怨郡王之令过于严苛,但好赖打了场胜仗,便少了几分不满,一夜未合眼,也乏得紧,收拾完城门下的尸首兵器,一个个都进帐歇息去了。****************城外密林中,一狼一人,相互倚靠。狼眼上蒙着银色的眼罩,趴在草间假寐。白麟卸下了银盔,漆黑的长发随意散在胸前肩头,屈着一条腿,枕在狼身上,阖眼小憩。嘲风忽然抬起头,警惕得龇出獠牙。白麟下意识睁眼,支起半身,却见碧蜓拨开低矮的树枝,跨过倒伏的枯树干,正缓缓走来。一眼看罢,便又靠回去,冲碧蜓点点头,顺手在狼背上抚了几把,狼便顺从得趴回地上。想起他与于励探了两日一夜的敌情,未曾歇息便又投入血战,便道:“今日有劳了。”“不必。”碧蜓笑笑,靠着一棵枯树坐下,指指嘲风:“别人只养花鸟鱼虫,安少主可真养了个罕物。”白麟微惊,看他一阵,笑道:“杀手果真是杀手,消息格外灵通,我便连辩解都省下了。”碧蜓眼波轻转:“我还知道一个消息,郡王可愿听上一听?”“哦?且说说看。”碧蜓悠悠一笑,透过层层交叠的树杈,望向云间白月。“丝缕雾湿竹伞,风软玉兰香散。萧肆懒凭窗,檐下酒空醉浅。云淡,云淡,露尽可逢君见?”白麟琢磨琢磨,不解:“这是什么密语暗号?我只听得出是首写思情的词作。”碧蜓摇摇头,漫声道:“并非密语,不过是叶霖叶公子作的词罢了。”说完便盯着白麟细看。白麟一怔,“叶霖”是谁,他何尝不知?那日第一回见面,那人便以此自称。淡淡一笑,不动声色道:“是么。”而后愈发向狼身上陷去,直要把整个身躯都隐匿起来一般。缄默半晌,才攥攥拳,强自稳住心神,问:“他还好么?”这话他从未问过,一来是还不想叫谋士们得知其中关系,二来是不敢亲手揭开心里那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只怕一问出口,便再也忍不住,会抛下军国大事,扭头直奔爱人而去。眨眼间便隐藏起来的消沉,却被碧蜓洞察细微的目光一丝不漏捕捉起来。本还想说叶公子身子不大好,但见白麟似是强打精神,话到嘴边便改成:“挺好。”“那便好。”白麟扯扯嘴角,为掩饰心绪,便垂下头,借着月光,看向沾满灰尘血污的掌心,心中阵阵隐痛。露尽可逢君见……如何逢,何处逢?瞧这遍身血腥,还如何将他拥入怀中?一夜间便亲手夺去了数十条人命,烨儿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想?恐怕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嫌恶唾弃。其中几人看着甚是眼熟,恐怕往日也是打过照面的。可惜他们临死也不得知晓,到头来竟做了自己家二少主的刀下鬼。杀人的心里憋屈,被杀的死的冤屈。眼睁睁看着他们濒死挣扎,满目恐惧,却又不可手软,只得狠下心来再补一枪,叫他们少受些活罪。在这条尸骨累累的血路上越走越远,好似一脚踏入泥沼,插翅难逃。不知过个一年半载,是否会麻木不仁,对草芥人命视而不见。天地苍黄,世事无常,人在其中,渺小如斯。说出的话绝非皆是正理,心中的执念未必都能兑现。上回还口口声声说愿意学打仗,眼下看来,是万万不愿,再也不愿,刀架脖子上也不愿。可不愿,又能如何?往后还不是一样要脚踏森森白骨,一步一个血红足印,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烨儿说要救命而非夺命,可如今,却是夺了命,只为救自己。月色影影绰绰,给巨狼披上了一层轻纱,看上去便少了些许凶狠。而那身影却显得愈发寥落疲惫,叫人不敢,也不忍惊动。碧蜓见他人前一向淡然沉稳,眼下竟失了神,想是心伤得很了。便温言道:“你叫叶公子寻访贤士,是找对了人。”白麟抬眼,面色已恢复如常。“此话怎讲?”碧蜓笑道:“他那套劝人的法子,换作旁人,实在也学不来。”白麟纳闷道:“什么法子?”碧蜓闲淡地侧靠在桩上,支着下颌,面朝白麟。“以治国平天下各方游说,司空见惯,不提也罢。你可知他如何劝我?”“如何?”“我本不愿来,他非要与我争辩,我若输了便来,赢了便罢。”“怎么跟打赌似的。”“就是打赌。”碧蜓伸出跟手指,凭空点点,“他与我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与他辩‘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我却低估了他的伶牙俐齿,输得落花流水,但愿赌服输,便来了。”笑叹一声,“更何况,他出银子替我赎身,还叫清渚也一并来跟你讨差事,我若再不来,岂非辜负他一片美意?”终成眷属?白麟勾勾唇角,面色不改,心里却是辛酸甜蜜相交缠。碧蜓看他一眼,接着道:“若遇着顽固不化难以说服的,就变着花样的赌。有一回赌棋艺,有一回赛丹青,还有一回,竟赌的是斗蛐蛐。”白麟想象着林烨挽高袖子、明眸锃亮,大呼小叫直要大干一场的赌徒模样,低低笑出声来。碧蜓也一笑,心想,这世间谁有情,情的谁,情有多深,一个眼神一句言语,便能参得透彻。何苦要刻意藏着掖着,不过自欺欺人罢了。这番话看似乃是无心之言,却是特地来知会他的。只当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不过想替叶公子传达一番心意,也为郡王宽宽心。低头看向手背,混战中不知何时竟在那碧蜻蜓上划出一道血口,将其堪堪劈做左右两半,一分不差,一毫不离,似乎要将自己同那个人、那段过往一刀截开。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实在放不下,便要另辟蹊径。真要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便是一生凄切悲苦,生无所望,死无所念。清渚的苦心如今算是彻彻底底懂了,眼下只盼,这世上能再少一个犹自伤怀的痴心人。正想着,忽闻林中传来踏碎草叶的声响,扭头见是常臻,便站起来,对白麟欠欠身:“郡王早些歇息,我先去了。”**************常臻拎来两个酒囊,抛给白麟一个,弯身在树桩子上坐下。“喝了罢。压压惊。”说着,自己也拔开手中酒囊的木塞,仰头狠灌。酒液顺着侧脸淌下几滴,扬袖子抹去,长吁口气,怎一个畅快淋漓。“多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