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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皱眉,别开目光,抱着人的手也松垮不少。“你早知道了。”声音沉得像暗夜。在写下“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微醺夏日,就已看穿。“哎,别这副表情。说好的不能不高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食言。”林烨满脸无所谓,往人脖子上挂,“知道了又如何?这世上除了我,约莫没几个活人认得出,你不过运气差些,遇上个懂行的罢了。”白麟闭闭眼,叹息:“为何不怪我隐瞒?”林烨微笑:“你不说,自是你的缘由,我不问,也不怪。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更不用说情……呃……”脸一热,小声说下去,“情郎……”刻意压低的清亮嗓音,像极了撒娇。白麟强迫自己收回不悦,紧紧抱住他,唇贴在耳畔:“你啊……”你这样灵秀聪颖,善解人意,叫人心生愧疚,无所适从。温热的气息吹麻了耳朵,又起一身鸡皮疙瘩。林烨连推带躲,从怀里钻出脑袋,扬手:“哎,书,还没说完呢,接着说。”“……好。”拉到椅边坐下,捡起大氅,把人侧抱在膝头,氅子遮住腿脚。林烨舒舒服服歪过脑袋,靠在肩窝,无限依赖。“为何叫?有说法没有?”“嗯。”白麟侧头,碰碰嘴唇,“四方寻你不得,路漫漫百千朝暮。”说的人深切认真,听的人却笑出了虎牙。这人谈起话来少言寡语,写起信来惜字如金,惯常借诗言情,叫人连想带猜,若遇上个木讷愚钝的,不得被他急死。情话不说则已,真说起来,好比一缸陈坛老醋迎头浇下,从头发根儿到脚趾头缝都是酸的。自顾自笑完,道“‘朝暮’二字不好,得改。”“哦?哪儿不好?”林烨大致翻翻内容,道:“诗中云:‘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此诗以乐写哀,实则欲断魂肠,三言两语道出君心我意,相思百转。鹊桥相会,方得见,即要分开。你说,好还是不好?”白麟心里狠狠一揪,环住他的胳膊不由自主紧收:“嗯,果真不好。那你说,该如何改?”“嗯……”林烨晃着脚丫,想了想:“改成‘代语’二字如何?”“怎么说?”“‘代语’,出自之‘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司马将琴代语,你则将书代语,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却道,司马与卓二人情路坎坷,但终究修得正果。比起被迢迢银河相隔开来的牛郎织女,不知幸运多少。换个典故,也算图个好兆头。我不言明,不知你是否会懂。白麟一心哄他高兴,假装稍加揣摩,道:“好,就依你。”林烨把书册翻来覆去看两遍:“可这书名签已经粘上去了,若撕下来换,岂非糟蹋了好绫缎?”“无妨。”白麟摸他后脑勺,“我重新做便是。绫子花式若不称心,也可换成别的。”“啊?”林烨睁大眼,瞧瞧手里,又瞧瞧人,“你自己做的?”“嗯。”林烨啧啧几声,“你可是要把三百六十行一个不落都学了去,叫别人都无事可做,喂猪种地,拾荒乞讨?”白麟学装订书册,原是为给杨家装订账簿,以便查找保管,谁想竟歪打正着,一举两得。此时若提起这个,实在煞风景,便只刮刮他鼻尖,没回话。拥抱亲吻,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可刮鼻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满含万般疼爱以及难以言明的暧昧,叫林烨心里莫名一跳,垂下眼,红了脸颊。眼睁睁看着冠玉变桃花,白麟眼里的笑意一丝丝蔓延开来,带点得意,带点痴情。心想,这会子若照样画副荷花图,可不能只用淡墨,而得改用曙红,才显生动写实。林烨鼻子一皱,扔下书,两手合抱住他的脖子,脸深埋进颈边,闷声道:“混蛋,看什么看。”白麟肩膀一个劲抖,拍他后背:“情话未听过一句,‘混蛋’二字,可听的要生茧了。”“呸!本少爷才不跟你一样,酸不溜丢,没安好心。”白麟笑出了声:“我酸不溜丢,某些人偏生就吃这一套,是也不是?”“哼!”林烨咬牙切齿,奈何脸上guntangguntang,头脑发晕,平日里舌灿莲花,在情郎面前不堪一击,一时竟想不出词反击,只抱得更紧,狼狈缴械,心里头把他挤兑一遍,又把自己奚落一遍。忽然抽抽鼻子,奇道:“白麟?”“嗯?”鼻尖顶在脖颈上,闻闻:“你可是刚跟虾兵蟹将大战完三百回合,为何一股子鱼味儿?”白麟一怔,海上待了三四个月,靠岸连衣裳都没换就心急火燎赶来,没鱼味儿才怪。“呃……”把人往远推,“那你下去。”“你出海了?”林烨赖着没动。“嗯。”再推。“去哪儿了?”还是不肯动。“南洋。”皱眉,这人怎生跟浆糊黏上了似的。林烨半晌没话,忽深吸口气:“那日在煮酒栈,风里……也是这味道。”声音低下去,仿佛被海风吹散了。眼前是大片的波涛,耳中是他的谎言。不恼归不恼,就是有些寒心。旁人可以拿自己当孩子哄,能唬就捡好听的说,能瞒就不道出真相,可唯独不希望他也谎话连篇。毕竟,他跟别人……不一样。白麟不推了,心里“啪嗒”一声,落下一滴雨。“是我不好。”抬起手,在细瘦的背上一遍遍安抚,“不过,我和那日一样,陪在你身边。”我陪着你,虽然只有一晚。但起码以后想起,不会后悔。可以同今日一样,回忆起熟悉的味道,看过的风景,说过的话,还有,陪伴身边的人。“白麟?”“嗯。”林烨坐正身子,一笑:“海上有趣么?”白麟明白他为何突然打岔,便顺着他的话说:“无趣的紧。”“你乘的是渔船,官船,还是商船?”“商船。”“原来是卖鱼的虾兵蟹将。”林烨咯咯笑,“在船上都做什么?”白麟含笑,摸摸他的脸:“给虾兵蟹将打下手。”“杀鸡用宰牛刀。怪不得这副难看打扮。”林烨抬眼瞧瞧,伸手解掉他头巾,打散发髻,手指插/进发中,从上到下,捋顺梳直。梳完欣赏欣赏,点点头,咧嘴乐:“还是这样好。”再瞅一眼,“剃过须更好。”掀开氅子搁一边,跳下膝头,拉住手,“来。”“去哪儿?”“看了就知道了。”扭过身,指指他满是灰尘的衣裤:“又往脸上抹灰,还翻墙不走正门,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