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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虽说文寿长了个子,却依然比关鸿名矮了半个头,只得仰头道:“大哥,何mama没轻没重的,你给我剃吧。”关鸿名系着皮带,心里觉得有些麻烦,但他答应文寿是答应惯了的,还是点了点头。关鸿名在镜子前摆弄文寿,不知道怎么剃才顺手。他尝试了半天,最终站在文寿身后,是个将他揽在怀里的姿势,小心地拿刀蹭在文寿的脸上,歪着头去看,嘴唇自然地附在了文寿的耳边,低低地道:“都是绒毛,很难剃。”文寿被他揽在胸前,从背上感到了关鸿名的温热。关鸿名专心致志地偏过头,灰白的眼珠子盯着他看。这种注视令文寿感觉十分奇妙,仿佛天地恍然,此刻关鸿名注意的只有自己。关鸿名这么专注,当然是因为怕刮伤了他的那张小脸,自己又要被父亲一顿痛殴罢了。故而他最终为难道:“等它长长些再剃吧。”文寿的脖颈被他呼的热气一拂,情不自禁地缩了起来:“好,那就再等些日子吧。”第二章关老爷觉得文寿长得与他仙去的文太太实在是过于相似了。关父平日里睹物思人,睹他思他娘,有些难以忍受,因此时不时地就要埋怨文寿:“你怎么不能长得像我一些?”说罢称赞似的用力一拍关鸿名的背:“你看看你哥哥!”关鸿名在一旁沉默地吃着早餐,被父亲猛地一拍,险些将嘴里的西蓝花喷了出来。好在他身体壮实,故而只是轻轻地咳了一声,顺了口气。文寿在旁边看了想笑,答道:“哥哥好看,我比不上。”关老爷对关鸿名好看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只接过了佣人涂好的面包咬了一口,转移了这个诡异话题:“文寿,过几个月,我送你去美国读书,你怎么样?”文寿的勺子一顿,没有去看爸爸,反而是先看向了大哥。美国对于他来说,是个象征距离的名词,这距离足够远,远得让他不能日日见着关鸿名。关鸿名抬起头,扫了一眼文寿,继续低头吃饭了。关太太在饭桌上一直没有什么话语权,只一言不发地看着文寿,心中不知骂了些什么。文寿咽了口唾沫,盯着桌子中央的一瓶新鲜花朵,颤抖着开了口:“爸爸,我不想去。”关老爷扬起了下巴:“怎么不愿意?”文寿低声嗫嚅道:“哥哥当初也没有去……”关老爷看他不识好歹,心里有些生气:“你哥哥是要照顾银行,你和他不一样,家里没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文寿求助地看向关鸿名,然而关鸿名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认为送文寿出去读书毋庸置疑是好的,自己的弟弟能出去喝洋墨水,他与有荣焉。文寿瘪了瘪嘴,很不情愿:“就算我出去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也无所谓吗?”关老爷一愣,倒是关鸿名放下刀叉先开了口:“不行。”文寿听了这两字,简直喜从天降,以为大哥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儿,谁知关鸿名转过头:“父亲,还是派两个人跟着他去吧。”文寿这心里大起大落,恨不得掀了桌子。他一拍勺子起了身,上楼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本来想摔门,然而这门过于沉重,他力气有限,竟然摔不上,只能走过去乖乖合上了。关老爷手里拿着面包,味同嚼蜡,想不通文寿这是在与谁作对,只好指使关鸿名:“你上去问问他,犯的这是什么病!”关鸿名二话不说就起了身,上楼去找文寿了。关太太轻轻抚着关老爷的背,心中暗自得意:还得是鸿名。关鸿名推了门,见文寿趴在床上,和七八岁时发小孩子脾气还是一个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文寿的背纤细而单薄,还是个少年身材。文寿光听了脚步声就知道是大哥,更加抱紧了枕头,认真地开始与他怄气。关鸿名不跟他废话:“文寿,”他走近床边,坐了上去:“你不能不讲道理。”文寿不搭他的话,关鸿名只好继续道:“去外头读书,对你绝对是好的。你为什么要反对呢?”文寿依旧是不说话。关鸿名懒得搜肠刮肚地找话说,沉默了片刻,只好起了身:“你下来,有话对父亲去讲吧。”文寿听着他的脚步竟真是要走了,也不装蒜了,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对着关鸿名的背影喊:“哥哥。”关鸿名顿住步子,知道有这么一出,于是不紧不慢地回头看着文寿。文寿跪在床上,两手向前撑着,慢慢地爬着靠近关鸿名,最后坐定在床边,沉着声音问了:“我去了美国,大哥你会不会想我?”关鸿名听了这个问题,心下诧异,不知文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看着文寿的表情,想起父亲给他的使命,暗自揣测着,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道:“有空就想。”文寿顿时一跃而起,匆匆地下床跑到了关鸿名身边:“真的吗?大哥?你保证有空就会想我吗?”关鸿名被这个提问镇在了原地,手足无措地回答了:“这是什么问题?家里人当然都……”文寿抱紧了关鸿名的手臂,头靠着关鸿名的肩膀,脸上终于现出了笑模样。他甚至不知自己这是揣的什么心思,但他此刻不要别的人,只要大哥想他就够了。——关鸿名说他有空就会想,的确是没有骗人的,因为他没有空。关鸿名身为关家的大少爷,不出意外,也将是四明银行的下任当家。他此时正值青春好年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就算没有他爹的背景,也有小姐们芳心暗许。因此,六平城中不少待嫁的名门望族都等着他开金口,关鸿名的休假期间,关府的门槛险些要被说媒的踏破。文寿距离前往美国还有些时日,他此刻无事可做,只在楼上扶着栏杆,静静地俯视着客厅情形。他这角度正好能看见大哥的正脸。关鸿名规矩地穿了黑色西装,挺直了胸膛,不苟言笑地坐在父母中间,一本正经地皱起了眉毛。他对面坐着的是不知哪家的小姐,挽着她的父亲似的人物,头发卷成蛋筒,裙服露出了白皙的肩膀,朝着关鸿名笑得花枝乱颤。文寿两个月来常常这样看着大哥迎来送往。有些小姐来了十几分钟就被客客气气地请了走,有的稍稍晚些,能呆一个小时,而唯独这位蛋筒小姐,她在关府待了一个下午。一个下午!文寿天真而幼稚的脑子里难免有些猜测:那么这位蛋筒小姐,岂不将会是他未来的嫂子了?这念头甫一诞生,文寿心下便仿佛是巨轮触礁,缓缓地沉了下去。他转过身,一步一拖地回到卧室中,将自己完全地摔在了床上。他闭着眼睛,漫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