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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男丁计(空白)口,均衡每个男丁捐税(空白)。”哪年哪月、从何时起、加了什么税、几税几,清楚明白。李文顿时红了眼圈子,再不疑心这位高少爷了。这三张恰是近三年来本县的捐税,若能将上头几个空白都填完,显见捐税加的极凶,凡不是傻子见了都能看明白。其中旧年的那张上还批了一行字,“子曰,苛政猛于虎。”账册子有那么许多,查起来极麻烦。不用问,这帮少年昨夜都忙着这个呢。偏这会子幺儿已是醒了,忙唤醒了旁人,几个孩子打着哈欠渐渐收拾起床。一时贾环揉着眼睛乱撞,瞄见李文在见,忙过来打招呼:“李大人,早!”李文忙拭了泪,拱手道:“赵小少爷早。”原来贾环冒的是高少爷的表兄,依着各位王爷皇子的习惯报了母亲的姓氏。贾环眨了眨眼睛:“怎么我瞧着大人有些难过?”李文乃指着案上的那些框子叹道:“我李文素来知道世间有能人,不想竟有这般奇才!赵少爷,这是何人的主意?”贾环探头瞧了一眼道:“哦,这个表格啊,是我表弟的先生教他的。”李文不禁又慨叹了一番。这会子贾琮龚鲲等人也渐渐过来,都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睡过头了。”李文忙又谢了他们一回,这回倒是比昨日真心多了。他忽想起潘家的案子来,有几分讪然的说:“高少爷天资过人、又有慈悲心肠。方才本县出了桩大案,下官斗胆想求少爷帮忙想想。”贾琮一听“大案”便来精神来:“什么大案?快说快说!”李文便将潘老爷被害之事说了,贾琮龚鲲等人一面听一面装得颇为好奇一面心里乱做一团。昨晚吴攸早说了要去潘家做生意的,因恐怕惹事,龚鲲再三叮嘱他不许伤人命,怎么他竟没听?若是因故不得不杀了潘老头,就当连那个什么姨娘一道灭了才是,居然还留活口,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回头再一想,吴攸不过一个少年,哪里是彪形大汉了?再说他也没胡子啊。愈发百思不得其解。龚鲲心里首先疑心是自己人干的,思忖了半日,故弄玄虚道:“我恐怕此事不简单。”李文忙作揖请教。龚鲲道:“不过一百多两碎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李文心中暗想,哪里比的了你们财大气粗?这县里一百多两足够谋财害命了。龚鲲接着说,“他们又不曾让那潘老爷子见着脸,犯不上杀人灭口,拿了银子走人便是。”李文道:“保不齐是向潘老爷问他们家的积蓄在何处?”龚鲲道:“那老头身上可有伤?是怎么死的?”李文苦笑道:“本县并无仵作,已使人往邻县借去了。听他们家里有些年岁的老仆人道,怕是闷死的,身上仿佛无伤。”龚鲲忙说:“这就是了。纵要逼问银钱,当使些恶毒的手段才是,哪有不说出来就闷死的道理。”他因冷笑道,“若是有本事的人,让这等土财主开口极容易。”李文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虽早猜到这位先生不寻常、如今看着只怕愈发不寻常。龚鲲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既然这位潘老爷子与定城侯府有亲、定城侯三房的五姑娘新近得了圣宠封做了贵人。昨日李大人所言,他是三少奶奶的亲舅舅?”李文连连点头。贾琮凉凉的插了一句:“他们家三爷正好是三房的,就是贵人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如今是三太太是续弦。算起来,整个定城侯府唯有三爷与贵人最亲。”李文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下去。这等公侯皇亲加上宫闱深深,哪里是他能明白的?半日才颤声问:“先生以为?”龚鲲摇头道:“天晓得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灭口寻常事。”李文惊得半日合不上嘴。龚鲲又悄声说:“大人当如何还如何罢,保不齐只是两个小贼,抓出来便是;若来历不凡,想来也不会随意让人发现。”李文忙点了点头,心里已悄然将此事撇在“沾不得”里头了。一时众人又往外头去吃饭,与吴攸等人回合。才瞧见吴攸的脸便知道他昨晚没睡好,龚鲲上前便问:“怎么一回事?”吴攸哭丧着脸将昨晚之事从头说了一遍。龚鲲登时脑仁子疼,噎了半日,抬手戳了他一手指头:“你就是炮仗!”吴攸愁着脸道:“我分明将那女子带出去了的。”龚鲲又敲了他一下:“那是人!不是东西!人是有腿的!腿会走路!”吴攸辩道:“这个我知道啊……我想着她一个小地方的小女子想来也没什么胆色,必然是会听我的……”龚鲲不禁使了力气砸了他一下:“你那是什么主意?这县城才多大?她老爷死了、帐房丢了银子、她带着银子往脸上摸了层灰便能逃走?那不是直着脖子等死么?她跑不了几日便能被抓回来,凭她再说出花来也是死罪你信不?不论是通贼或通jian,那潘老爷子但凡活着她便活不了。”吴攸低声喊道:“你让我莫要伤人命的……”龚鲲道:“谁让你又那女子扯进来的?直拿了那老头问不就好了?”又骂了他半日方开始商议正事。待他们吃完了午饭,贾琮龚鲲等回县衙,吴攸等人回客栈。才到客栈门口,只见里里外外的围满了人,少说有上百,个个都是年轻的汉子,持刀拿棍的高喊:“贼人休走!”吴攸等人忙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来,大着胆子上前问:“各位乡亲,出了何事?”为首的那人恰是潘家长子,披麻戴孝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些大胆的贼人!还不束手就擒,交出银子!”吴攸茫然道:“什么贼人?我们是路过的。”那潘家大爷冷笑指着后头几个镖师道:“这几个当中,必有贼人!”吴攸连喊:“岂能含血喷人!我们是好好的行客,哪里有贼人。你可有证据?”潘家大爷含泪道:“我父亲一生积蓄皆让你等盗去,要证据?容易的紧。你们既是路过,想来身上纵带着银子,也当是银票子,不会有许多现银。我们若是搜出了许多现银,自然便是盗匪。”吴攸忙说:“这位大哥,你是潘家的吧,我今儿早上去县衙看了热闹瞧见你了,听见你们家说只丢了一百多两银子,我们这么些人,一百多两不过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