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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救命,可是附近都没有人。」小九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无声地勾了下嘴角。原来如此,厉禹知道自己方才都是想多了。「当时,真的好怕好怕。」他静静聆听,留意到小九在这时把脑袋又垂下了些。清洗干净后的身子到今日讲起还在发颤,他因此而顿了顿,无声地握住小九放在床上的手。孩子僵了一下,却挣脱他,把手抽开。「我不知道是他们……弄错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们又被压回箱子里。里头很黑、很闷,什么都看不见。听得到外头的人在说话,但听不出来他们讲些什么。」厉禹因为小九挣开的动作而有些微的错愕,但他暂时没理会孩子的不对劲。那年,朝日戏院后方的铁皮屋里,最后一块真相的拼图,终于从尘封的物流箱内见了光。小九算是意外得救。黑暗里,一阵剧烈的晃动后,装着孩子的两个物流箱被堆栈在屋里。对方原先大概是打算把装有水泥块的箱子压在最上头、困住他们。却意外地,弄错成了装着小九的物流箱。小九从内部察觉后,便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在箱子内秉住呼吸,紧张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就深怕诱拐犯发现了他们的错误。「那真是、好漫长的等待。我听着他们在说话,虽然我猜那些人可能只在屋子里待了几分钟。」厉禹不知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他以为刚才握住手的动作、吓到了正在回忆过往的小九。可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孩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黯然。「我等到天亮,确定他们不在了,才爬出去。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大街上,往回家的方向狂奔。电影简介还在我身上,我想,杀死我们的不是那些恶意的人,只是这种……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孤单。」「没事了。」小九听见安抚,却摇了摇头。他把额前的浏海再拨开了一点,挤出淡淡的笑、又抬起手触碰自己空洞的那只眼眶。「那之后我才做梦。可那不是最重要的事,什么寂寞,都只是借口……我丢下了那个小孩。」他的脸庞蓦然抬起,彷佛忏悔,紧闭上眼睛。☆、第七十九根火柴第七十九根火柴1.「我自己逃了。」厉禹愣了一下,看着小九拿开了手、想放声哭喊一样的侧脸。后者仰起头,他不知道自己正露出怎么样痛苦的神色。「我自己逃跑了,因为害怕,把他留在那里……我替他求救。可是又怕别人会怎么看我?为什么我逃了而没有任何一点尝试,让他跟我一起逃出来?」「你……」「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早就知道我担心的是没意义的事,可我当下满脑子真的都只想着那些。我跑走,而他可能已经在那天晚上死掉,为什么我没有做点什么?等会意过来后早就来不及了。是我、杀了他。」小九的语气到此才激动起来,他突然从床上撑起身子。站到床边,这间平价旅馆有个梳妆镜,他正好位在镜子前,似乎也从镜中瞥见了自己的身影。单薄、惨然,发抖的手握紧成了拳头。似乎来到这步,小九告白后却不认为自己该得到幸福的结局。「我杀了他。我把他丢在那间屋子里,一次也没回去过。然后把一切的错推给寂寞,我也是真的这么想。」「你那年才十岁。」厉禹回了一句,他也稍微挪动身体,好靠近小九。虽然躯干已经疲倦到有些不听使唤,但到此刻,思考却反而能正常地运转。他确实不认为小九有做错什么、也不在乎那具静躺在物流箱内的干尸。可小九似乎不这么想,他转过身,缩着肩膀,用手捂住脸。「不是,不是!我很卑鄙。我一面想着是我害死他、一面又把责任推卸给孤单,自顾自地求别人对我好、可怜我,我甚至把那个男孩的事隐瞒到现在!」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到墙角,手臂又沾上了脏衣服的灰尘。厉禹懂了,这份庞大的孤寂背后原来还有别的东西。小九流浪时,徘徊于无底的孤单中,可同时他抱着对另一个生命消逝的愧疚。小九好像脱了力,部分的身体压住窗帘。靠在角落,他失了魂似地喃喃着,不断重复。「我丢下了他。」「我知道。」厉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是这样了。他有些吃力地起身,扶着床头挡板撑起身体,绕过整张双人床,他来到小九身边。「我……对于你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无能为力。但我现在知道,我会待在你身边。你可以在你想起任何不愉快的记忆时让我知道、也可以在不想想起时,作那个你想作的自己。」小九最后放不下的,寂寞以外的罪责。肩膀上担住的东西,藏到最后就是这样了。厉禹发现自己真的笑了出来,搁下心里的大石一般,他用粗糙的大手捧起小九的脸。他重新注视孩子,小九因为他突来的回话而手足无措。靠近他,把手放上那细瘦的肩头。孩子面上带着悲怆与茫然,厉禹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神色淡淡的脸庞,这很像他会有的表情。「我没办法说服你那些都没关系了。但我希望你知道,不论以前、以后发生的事怎么样,我都依然爱你。」厉禹停顿了一下。「那是因为你活了下来。」但愿在无底的寂寞中流连过后,你会来到我身边。小九呆呆地伫立,茧子擦过皮肤,可是并不觉得讨厌。他看见了,厉禹眼底那抹轻柔的颜色。逃了这么久、流离多年,他终于在一双眼里,见到这样像救赎一样的东西。「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厉禹接着把话说完,手掌里蓦地摸到了一点泪痕。小九愣然地落泪,却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像某种谜样的外星生物。你会来到我身边。没替他擦去自然涌出的泪,弯下腰,厉禹用额头抵住了他的前额。鼻尖轻轻地碰撞,小九又被厉禹的胡渣弄得有些痒,他恍若从某种纠缠多年的恶梦中惊醒。他看着厉禹。对方帮他把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可他止不住眼泪。因为时间的不可逆,让谁都不可能挽回死去的人。他所能做的事,只有替那个无名的男孩活下去。笑得干干净净,并不是对死者的遗忘或背叛。只是好好过活,才是生者最该有的坚强。「是……吗?」「嗯。」小九问的声音细若蚊鸣,泪珠簌簌地落下。原来,他活着是为了来到这个男人身边、是为了洗去两张脸上的孤单,记起笑容应有的样子,还有物流箱外的阳光有多温暖。在某间三楼高的房子里,他们打造的那些回忆,简单的细节,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