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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关山接过纸巾,低声道谢。那西装革履的人安慰她:“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过了这一关还是人生。”然后那个人安慰完,大步离去,顾关山背对着沈泽,抽纸巾擦干净了眼泪。沈泽那一瞬间心都被绞紧了,他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她为什么不能哭呢?顾关山擤了擤鼻涕,将纸巾扔了,用冰凉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回过了头,等沈泽从厕所出来。沈泽瞬间往后一躲。沈泽不愿意让顾关山知道他刚刚看她打完了电话,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折回去湿了湿手,装作刚洗完手出来的样子,出来时和顾关山开朗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洗得这么快?”沈泽问,又指了指她的鼻子,提醒她:“你流鼻涕了。”顾关山笑了起来,温和道:“可能是昨晚空调温度开低了?感冒吧。走吧,沈泽,快登机了。”“说起来,我刚刚好像听到外面有个人在用英语打电话……”沈泽犹豫着说道,却又不愿意点破。顾关山笑了笑,连提都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开玩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本来就是首都机场。你想听英语的话我也可以说给你听呀。我英语口语还是挺厉害的,保证和你在听力书上听的质量持平。”然后顾关山笑着转过身,拉着沈泽向候机区走去。沈泽看见金红的夕阳流了一地,像是神话中,阿格琉斯被刺破足踵流下的血。他们回去得非常及时,按顾关山的话说,是“刚好赶上了文科三本选修讲完”。大多数学校在高二下学期时,已经开始了他们的一轮复习,几乎没有学科会等到高三再开始一轮复习的——从英语数学语文,再到历史地理政治,都在那个樱花绽放的三月开始了他们血腥的万里长征。先是卷子,再是学案,一打一打地印,课代表不停地跑着各科的教研室,风琴夹装不下日益膨胀的考试卷,他们就开始用胶棒粘。老师订了新的教辅书,市里出版社印的没什么卵用的‘一轮复习资料’在走廊里堆得老高,向学生们耀武扬威。首先是从桌洞开始,桌洞放不下那么多厚得能拍死人的教辅书;然后是桌面,学生们在桌面上用教辅书堆起长城——再然后,学生们的书连外面的柜子都装不下了。丁芳芳愁眉苦脸:“市里那个狗屎出版社就不能好好印他们的旅游地图吗?”顾关山头都不抬,踩在凳子档儿上抄笔记,一边抄一边说:“想都别想,他们就指着我们的教辅书赚钱呢,现在高德地图就能把那点小旅游地图挤死,靠旅游地图赚钱,不如指望从天而降一个小偷把游客的手机全偷光了实在。”丁芳芳:“……”丁芳芳头痛地指着政治题:“受不了了,我觉得我们高二学的和高三的题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你说,从这么一句话里头怎么看出供求关系的道理?”“还要默写洋流呢……”顾关山嘀咕道:“也不知道诉求是什么,文科怎么就是充满了‘貌似很有道理的瞎比比’……隔壁理科班就好多了。”李西从厚厚的英语学案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问:“我知道,隔壁理科班在貌似很客观地掉头发,你打算去试试?”顾关山:“……”沈泽在后头踢了踢顾关山的凳子,欠扁道:“有什么难的?有什么题拿来哥给你讲。”顾关山磨了磨牙:“你闭嘴,离我三十米远,我现在听到你喘气就生气。”沈泽又扯了扯顾关山松松散散的马尾辫,欠揍道:“不就是政治考了和你一个分嘛,顾关山你这样嫉妒我可要不得——”顾关山二话不说回过头,把文综答题纸啪地摔在了沈泽桌上。沈泽文综二卷九十二分,顾关山二卷一百零六分,俩人中间光是一个文综二卷都差着十四分,外加一个重本线。沈泽:“……”顾关山凉飕飕地说:“学霸您口气不小,继续努力。”………………李西小声地对顾关山说悄悄话:“关山你也太坏了,沈泽能好好学习都很不容易了,他想嚣张就让他嚣张一下嘛……”顾关山对着一道向量题挠头发,头都不抬地说:“那叫嚣张吗,那叫尾巴往天上翘。”李西纠结起来:“你说的倒是也没错……”“而且,”顾关山偷偷回头看了沈泽一眼,沈泽正在卷子后面,短头发支棱着,眼镜放在书堆顶上。“——而且,他不能停下。”顾关山用自动铅在题上做了个辅助线,教室里的白炽灯白花花的,春天的花香从楼下飘上了五层楼,飘进了高二的教室,像是他们和这个春天唯一的维系。“……一个要考北大的人,”顾关山语气凉飕飕:“文综二卷考不过我,我直接把他打死。”李西:“……”李西由衷地说:“你是不是很会调教人啊?”很会调教人的顾关山做完了作业,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她多日连轴转,累得不行,李西家在附近租了房子,下了倒数第二节晚自习就走了,沈泽却还留在教室学习。丁芳芳趁最后一节晚自习,跑到了顾关山身边。“我怎么看你最近都不爱画画了……”丁芳芳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学习比中考的时候都用功。”顾关山回头看了一眼沈泽,沈泽正在戴着他的降噪耳机听音乐刷题,顾关山小声道:“高考能和中考比嘛,中考才多点东西……而且我现在每天在画室太累了,有点画到吐的感觉,在学校就不想碰了。”丁芳芳:“……”“我真的……”顾关山头痛地捂住脑袋:“每天这个灰那个灰,这个光那个光,这个阴影那个阴影,这个美院喜欢这么画那个美院喜欢那么画……鬼知道他们竟然是这么教学生的。”丁芳芳头疼起来:“你不是还拿了个什么很厉害的奖吗?”顾关山:“你要听实话吗?”丁芳芳:“你说。”“分析过了。”顾关山绝望道:“如果有面试,需要作品集的话,那个奖可以加分。没有的话就没什么卵用,还是得跟着他们这个灰那个灰地画。”丁芳芳:“……你年纪轻轻获了奖,就这个待遇?”顾关山脑阔痛:“你以为哦……不过有杂志社还是什么的找我,说要包装我,炒作我,炒个十七岁天才少女人设什么的……”丁芳芳诚实表达自己的感受:“噗嗤。”顾关山:“卖人设是小事,但是这种什么天才少女,实在弱智得有点过分,然后如果最后再炒作之后,发现我连个美院都考不上,那可真是人设崩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