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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关山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沈泽将她抱在怀里,明明他身上也被风吹得冰冷,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顾关山说:“你……你,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那你这么晚了走在外面干什么?”沈泽直接将顾关山呛了回去:“不怕出事儿啊?”顾关山心里甜味散开,沈泽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那外套被他拿在手里拿了许久,也沾上了他身上的暖意。沈泽打量了顾关山片刻,问:“老师今天欺负你了?你怎么眼睛这么红?”顾关山顿了顿:“还……还好。”沈泽:“还是别人欺负你了?”顾关山:“没有啦……是我自己实力不够硬,和别人没关系。”沈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怎么这么冷?”沈泽将那手指搓了搓,“小心长冻疮啊……他们暖气也不够吗?”顾关山笑了起来:“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沈泽嘀咕了一句不知什么,在顾关山追着他要问个明白的时候,沈泽拉着顾关山在路边伸手拦了辆车。沈泽说:“我也就对你啰嗦。”然后他把顾关山往车里一推,车里暖气开的非常足,沈泽以手捂住她的耳朵搓了搓,顾关山看向沈泽,小声问:“我……是不是画的不够好?”沈泽一怔,将车门关上,道:“谁跟你这么说的?”“我就是……”顾关山纠结地说:“我就是觉得,我画的不够好,我以前能自己认可自己,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劲说画的不错,但是现在我发现……也只有我自己认可自己而已,别人不认的。”沈泽:“……”路边的橘黄路灯洒在车里头,路边的霓虹灯箱闪烁,黯淡得像一簇簇凋零了、掉在水里的花。顾关山嗫嚅道:“——但是我这么说,是不是挺好笑,挺自大的?”“我本来就是野路子出来的,但是就是把自己的这条路走得太远了……”顾关山喃喃道:“……所以被正统的人批评也正常,不被认可也正常。”沈泽那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伸手握住了顾关山冰冷的手指。“说白了还是我水平不够。”顾关山以手背擦了擦眼眶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不够硬气,而且我太自负了——”“我以为我只要走进画室,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顾关山沙哑道:“但是我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高,沈泽,你不用在意我,我只是……”沈泽:“我……”“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那句评语。”顾关山挠了挠头,若无其事地说,“但是那个老师说得对,进了科班就得按科班的路子来——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沈泽终究不懂画画,他担心自己贸然的评语会影响顾关山的未来,便保持了沉默。顾关山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回应,又笑了起来:“你这么晚出来,你爸妈也不管你吗?”“他们知道。”沈泽随口道,“你们画室结束得也太晚了,我爸妈也不放心——饿不饿?晚上吃了点什么?”顾关山想了想,说:“吃了馅饼和咖啡。”沈泽皱起眉头:“你怎么又……”“又吃这种东西。你真是让人cao心……”沈泽伸手摸了摸顾关山的头发:“管他什么老师呢,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棒的,谁都靠边站!反正你不准为了一两句评语就吃不下饭……怎么到了画画的事儿,你就这么较真呢?”沈泽又道:“你最近老是让我想起来我初中的时候在你们画室门口看的那个小蘑菇,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画画难看……”顾关山脸蹭地一红,强硬道:“你给我把她忘掉,立刻,马上!”沈泽:“好好好……”他心想顾关山还真算个醋坛子——然后沈泽把顾关山耳边的头发撩了一撩,给她掖在了耳后。真算个醋坛子的顾关山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们这个假期,好像还有一个别的安排……”确实是有别的安排,假期的美术生,大概比普通的高考考生要再忙碌一些。鉴于美术高考——尤其是各校的校考,永远无法排除突然发疯要求考生画风景的可能性,他们隔几年就会突击式地出一次风景考题,所以几乎所有的画室都会为这些学生,在假期里安排一两场写生——内容是去山沟沟里画山沟沟,去树林里画小树林,顺便体会一下“纯艺学生毕业之后”的生活。“学什么都不能学纯艺术!”老师耳提面命道,“你别看学纯艺术的那么多伟大的画家,名垂青史,比如梵高,伦勃朗……但是你说,他们那些价值上亿的画都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大家:“……”老师一拍桌子,愤怒道:“都是死了之后才卖出去的!学纯艺不如死的早!”……总之,顾关山所在的江北画室安排了一次写生,地点是他们市外的郊区某山沟沟里,他们包了一辆大巴,直接将这群学生打包送了过去。在这样的忙碌中,连年味儿都被忽略了——腊月二十三的那天,顾关山背着画夹从车上走下来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面前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宾馆,一晚上五十块的那种,看上去摇摇欲坠,灯箱都在闪烁。一个女孩经过顾关山身边时,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新来的吧?”顾关山:“……”顾关山懵懵地问:“我……我们就,就住在这里?”“你如果不想睡在外面的话。”那女孩乐滋滋地说:“就住在这里。”顾关山:“诶?你怎么知道?”她认出这是另一个班的女孩,貌似是最好的那个班的,似乎是叫做柏晴。柏晴笑眯眯地说:“基本上每个第一次来写生的人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别看了,今年条件还算好的了,放在以往还能有这种小宾馆住?暑假我们住的小茅草屋。”然后柏晴一眨眼睛,带着顾关山走进了那个宾馆。柏晴的动作极为自然,一边取钥匙开门,一边闲聊道:“我们这一次写生,女生来的不多,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写生的地方条件艰苦是正常的,我们暑假的时候住在山里,蚊子连蚊香都不怕,回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叮肿了。”顾关山笑了起来,跟着她走进那间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小宾馆套房,顾关山占了一张小床,柏晴睡在她的对面。柏晴说:“你是叫顾关山是吗?”顾关山温和地点了点头。“你好,”柏晴对她友好地伸出一只手道:“——我叫柏晴。”顾关山犹豫了一下,和她握了握手,柏晴开了自己的大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