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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身上的伤和毒都好得差不多了。“郎君要走了?”见陆庭在廊前空地上使了一阵棍法,白术询问道。“好的差不多了,有人在等我回去。”陆庭并未解释太多。他不知道楚三郎出于什么目的,并未隐瞒别云山庄里的事情,也没阻止下人告知他一些情况。他只觉得那青年不像是心怀歹意的样子,倒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示好这样的示好放在从前,陆庭并不会接纳。而今,却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份好意。白术见识了陆庭每日清早的一招一式后,心里明白这人正如三郎说的身份特殊,因而不再多问,扭头就要去禀告三郎。可一回身,他看见吃力地抱着一个小瓮走过的五味:“那是什么?”五味吃力地把小瓮往上抱了抱,不敢停下脚步:“阿牛哥给的,说是给三郎的好东西。”他说完话,抱着小瓮就走,生怕慢两步就抱不动了。尽管知道白术已经传消息给了楚衡,对方想来已经知道他要离开,可陆庭想了想,依旧还是决定亲自去和他辞行。从佃户手中买来的浊酒,陆庭不知以楚衡对烧春的计较,会不会赏脸一起喝上几杯。但走进书房,看到满地满桌的书,再看几乎湮没在书堆之中的青年,陆庭苦笑。“三郎,可愿陪我喝几杯酒?就当为我送行。”有酒喝又有什么不愿意的。楚衡丢下手里的书,赤着脚走到门口,直接盘腿坐在了廊道上。陆庭风里来雨里去惯了,对此只挑了挑眉,便客随主便,一同坐了下来。倒是白术和五味远远瞧见了,想要过来伺候却被楚衡挥手赶走,只叫人再去拿几坛酒来。陆庭找来时,夜幕已然低垂,山庄内有人来往的地方都点上了灯笼。廊屋过道上更是在屋檐下悬着四方的灯笼,里头的烛光有些微弱,这时候却正适合他们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天上的弦月。楚衡不是学酿酒出身的,可不妨碍他拿着学霸的头脑在书海里找到酿酒的方子。“六七月间,如果用粳米或者谷子跟酒药混在一起稻熟发酵,回头就能自己酿酒了。来年,若是有机会,我就请陆郎喝山庄自酿的酒。”陆庭眉梢微动,看着楚衡脸上并不似作伪的神情,遂点头答应:“下回,三郎若是去燕都,或者去归雁城,都可以去……”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酒盏,看着面前笑盈盈还未显露醉态的青年道,“都可以去庆王府,就说找我。庆王乃我义父。”这是陆庭第一次在楚衡面前提及,有着“大延边境第一城”之名的归雁城,提及庆王和他的关系。楚衡心下吃惊,转念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当下觉得陆庭这人真是上道,忙饮下第二杯酒,又为他斟满。见楚衡并不追问,陆庭心里又对其生出几分好感。想起听说的,关于青年三次有机会考取功名,授官入仕,却被扬州楚家阻拦的事,他越发觉得惋惜。“可想入仕?”换作别人,听到陆庭的询问,只怕早就酒杯一扔,双手一掬,侃侃而谈自己的远大理想。可楚衡,眼皮一抬,晃了晃手中酒杯,月色映着他眼眸中的笑意。“不想。”楚衡往嘴里丢了粒果脯,就着嘴里的酒味嚼了两口,“当官不如当个土地主舒服。闲时给人看点小病,卖点小药,为庄子里的人谋点小福利。忙时跟着一道下地做事,采摘果实,晾晒草药,也别有一番乐趣。这样的生活不比朝堂之上的你争我夺来的有意思吗?”他和一心只求光耀门楣的古人不同,楚衡求的是安分守己,求的是熬过二十岁,再混吃等死到老。因此,只要扬州楚家不再招惹他,陆庭也愿意伸这个大腿给他抱,活过二十岁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一半。至于入仕。楚衡摸了摸鼻子。他是搞科研的人,玩不来那些办公室斗争,更何况还是一不留神就会上升到国家大事的地方。陆庭有些意外楚衡的这个回答。他虽是武将,可一直以来,文武兼备,不难看出楚衡的确有那个能力入仕为官。如果楚衡愿意,他甚至想过回头向庆王推荐这人,从庆王府的门客做起。但楚衡的这个回答,让陆庭瞬间打消了念头。他想象不到,让这个单薄瘦弱的青年,站在一群为了阴私,机关算尽的老不休当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与其日后看到青年好看的脸上总是皱起眉头,倒不如让他留在山庄,肆意地过着想要的生活。这么想着,这一场送行酒就变得简单了许多。一坛酒不够,楚衡又拍开一坛。这一坛,口子似乎封的并不严实。楚衡皱了皱眉,却因酒气上头,脑子里有些混沌,转念便没去细想,依次分了酒。因身体已经大好,又是陆庭的送行酒,楚衡这一回事先没去吃解酒药,以至于这场酒不知喝了多少,到后头他似乎又从头到脚烧了起来。“这酒……”“什么……”楚衡甩甩头,手里的酒杯又空了。手腕一动,就瞧见酒杯向下,一滴也滴不下来。陆庭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这酒里大概掺了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浑身烧得慌,想要发泄。可看着楚衡的醉意,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下。军营里没有女人,庆王定下的军规更是严禁军中招妓。因此,军营里的男人除开休沐时,可以去附近的城中找妓馆发泄,平日里只能口头说几句荤话。也有人私底下会和自己的同袍互相解决。可陆庭从来没有选择过任何一种方式。他今年二十三了。放在别人身上,这个年纪大概已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家中妻妾不多,也不会太少。但他因为身世关系,在靖远侯府中并不得人照顾,嫡母更不会记得为他挑选妻子。跟随庆王之后,他又根本没那个功夫去想儿女情长。只是……陆庭握紧了酒杯。看着因为嫌热,开始解开领口扇风的楚衡,陆庭觉得,下腹的燥热有些难以抑制。想起那夜温泉中看到的背影,想起梦中几度缠绵,想起那日为他解开衣裳擦酒去热时看到的令人遐想的身躯……陆庭忽然觉得,这廊道上原本流通的空气,也变得焦灼起来,让他喘不上气来。只是想要移开的目光,却在触及到楚衡看过来的那双凤眼时,彻底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