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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谋算的牺牲者罢了。在小五房,你不仁我不义,少了宗房后盾,杨海明能奈小五房何?但在四爷海明本身来看,自己却是连番走了霉运,自然是巴不得饥荒过后,这族库的事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能陪些好话,自己便不用做这个替罪羊了。至于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么就是求小五房松松手,要么,就是直接利用局势把小五房给……善桐推测瘟疫谣言背后有他推波助澜,倒也不算是无的放矢。虽说温老三坚持不肯吐口承认,但他态度闪烁暧昧,越发是令小五房诸人都信实了此事温老三绝对有份。而小五房反击招数一出,局势翻覆过来,被逼到墙角的还是四爷本人……他自然要千方百计查明真相,弄清楚究竟是谁说走了嘴而已,还是有人在背后蓄意对付自己,对付宗房。会者不难,要顺藤摸瓜查到温老三身上,对他却不算什么难事。温老三既然会上门来找四老爷喝茶,而四老爷也真的跟他去了,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四爷表明,老七房背后的主使者,的确是小五房无疑。两三次含含糊糊隔山打牛的过招,都是各自隔了几层,其实时至今日,善桐都没有和这位四叔打过几次照面。但如今众人心里也都清楚明白:和宗房四爷之间的这点过节,已经结结实实地上升到了仇怨。彼此之间虽不说不死不休,但小五房也得防着他狗急跳墙,又撺掇着宗房利用如今这特殊的形势,来为难小五房了。善桐再一寻思,不由得就蹙起眉头,多少带了几分自责,“还是我没有把话说头,杨善温是下九流的小混混,官场里的事未必清楚……早知道,还是要点明爹同桂老帅、许国公的关系。”“他顶不得多久的。”老太太淡淡地道,“你还是看差了一层,温老三会把咱们给揭出来,不但是受不住宗房那边的压力,其实也是为了自保……宗房要把事情推到老四身上,老四呢?就不能也找个替罪羊?你也知道你的主意是个馊主意,可馊主意既然当真去办了,也办好了,这结果再苦涩,也得捏着鼻子往下咽不是?”见善桐犹自怏怏的,就又多提点了一句,“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什么事都能由着你的安排来办,就你一个人能把所有人都算进来了……两房过招,犹如两军对垒。你聪明,人家也聪明,见招拆招快着呢,能赢个九成,就已经是大胜了。这一次就算让宗房知道是我们小五房在背后安排,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然,还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只能任其揉捏。”她唇边现出一个冷笑,这一刻竟是老谋深算威风十足。“不说整件事摊开来说,我们小五房是事事占理,就说如今整个村子的防务都握在许家兵爷手上,他们就得掂量着来。我们容他让他,是敬他,不是怕他。真要干起来,谁输谁赢,还难说得很!”老将镇宅,善桐心中冒起的三分心虚,顿时烟消云散。她敬佩地望着祖母,这才知道原来祖母是早已经看到了这种种可能,心中竟是智珠在握——又扫了母亲一眼,这才羞涩地道,“三妞不懂事,瞎担心了。祖母您罚妞妞儿吧——”童言童语说到一半,又想起来问,“那咱们……以不变应万变?”——面上仅剩的一点童真,瞬间已被正色取代,好似她的童稚娇憨一样,渐渐的终于已经只剩一个背影。村子里暗潮汹涌,水面下一连串过招是又快又狠,你有鸳鸯腿我有绝命镖。虽然宗房和小五房之间的矛盾,被温老三的来访直接挑到了台面上,令两家人之间仅余一层薄薄的和气,但这些族中密事,外人根本无由得知。也就是小十六房老太太并外九房、老二房的几个当家人,心里或者影影绰绰地有点数儿。族人们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夏收上。“神佛保佑,真是没有下雨!”十六房老太太就来找小五房老太太唠嗑,一边说,一边喜动颜色。“听村外头路过的人说,粮食已经进了西北了,若是真的,咱们村子可是又熬过了一场大劫了!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自从过了年,所谓粮食进西北的说法,三五天总有一个,大家从欣喜祈盼听到麻木,如今善桐听在耳中,几乎只想冷笑,却也不禁有几分企望——这已经拖得够久了,再拖下去,北戎入关,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要动摇国本。朝堂上那些个尸位素餐死有余辜的大臣们,还有那个心思莫测的九五之尊,总算该以天下为念,也要缓解了西北的危局吧?虽说这想法无疑是极自私的,但善桐肯定地知道,按照杨家村的人脉地位,一旦西北有了粮食,至少一族人是没有饿死危险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也许她曾经有,但时日过去,随着她渐渐成长,善桐也逐渐明白:很多时候只有自己能够衣食无忧,才有伤春悲秋,为天下事忧愁激愤的心情。“这一回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说的。”老太太也和孙女儿一样,对朝廷几乎不抱希望。“就是前线的事,也是一天一个消息……唉,从前只觉得故土难离,在西北经营了几辈子了,穷苦些也罢,始终是难舍一村的亲戚,如今倒是更愿意住到城里去,好说消息也灵通些。”十六房老太太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还是村子里好,背靠着大山,真没饭吃了,还能到山里去。城里饿死人来更是一片一片的——”她瞟了小五房祖孙一眼,又不无顾忌、不无猜疑地望了望善桐,一下压低了声音,把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听您的意思,这事儿过去以后,是不想在村子里住了?”老太太一怔,倒没有回话,只是含含糊糊地嗯哼了一两声。十六房老太太见有话缝,又道,“说起来也的确是,按您的身份,不论是进西安城,还是去安徽、去甘肃,都是说得过去的。就是我们,也都想着进城里去住呢。”为什么要进城?无非是觉得在村子里住没有太大的意思。为什么觉得村子里没意思?还不是因为宗房不能令人信服。小五房之所以一再委曲求全,就是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族人心散了,四散起来也就是几年的事。在这世道,有个强大旺盛的宗族笼罩,要比单枪匹马闯世界强得多了。小五房一房还好,如今这个高度已经很难用得上宗房的势了,可还有那几百个才具平庸的族人,是要背靠着宝鸡杨这一株大树谋生的。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吐个准信儿,只是漫不经心地道,“去不去的,都是后话了,还得看村子里的情形怎么样了。要是宝鸡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