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言情小说 - 出宅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巳时还早。

她等不急就随便找了身衣裳换上,匆匆梳洗完毕就跑出院去。

园里只有雀鸟蝉鸣,昨晚的纷乱没留下半点痕迹,清晨洒扫的仆妇仍旧忙碌着,一切如常。

玉兰树下的落花终于被人扫走,风过时枝叶微动,又飘落几许花叶,似乎藏在树上的少年又悄悄摇了枝桠逗她笑。

她抬头,树上无人。

巳时未到,他还没来也不奇怪。

俞眉远安了安心,坐在石凳上等他。

她总觉得,他说了不见不散,就真的不散。

……

入夜时分,院里的灯渐渐点起。玉兰树下落了一大片阴影。

“姑娘,该回去了。”青娆在俞眉远耳边轻声道。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俞眉远今天不像往常那样随性。

俞眉远手里捏着两朵玉兰花,正放在鼻间细细嗅着,闻言转了头,将花夹在了青娆耳廊上。

青娆不明所以,摸着耳后的玉兰花愣愣看她。

“饿坏了吧?走吧,我们回去。”俞眉远拍拍手,笑着站起。青娆那点心思,她焉能不懂。

“姑娘,你不等了吗?”青娆只知她在等人,却不懂她在等谁。

“不等了。也不是非见不可的人。”俞眉远迈步往回走去。

她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平安罢了。

不论成败,只问生死。

……

翌日,俞眉远往俞章敏那里打听了消息。那夜兴师动众,一场厮斗,死了个贼人。

多余的,他便也不知了。

“霍引呢?”她问俞章敏。

“没听说,好像回云谷了。”说起霍引,俞章敏又露艳羡的目光。

“哦。”俞眉远懒懒地回应。

莫罗死了,霍引走了,所有线索尽断。

衣袖下的小手缓缓攥起,俞眉远开始厌恶无能为力的感觉。

少年不再回来,她依旧每日到玉兰树下坐着。

像个习惯,也只是习惯。

……

入夏天气越发热了,园里姑娘们的衣裳换成薄纱轻罗,似蝴蝶般轻盈。

昼长夜短,杜老太太身体渐安,园里的姑娘又总要聚到她屋里去,吱吱喳喳闹腾一番。

“大jiejie,昨天我听我舅妈同母亲闲谈,说是二皇子殿下回来了。”三姑娘俞眉安拉了俞眉初的手坐到屋外廊上咬起耳朵。她母亲惠夫人娘家是国公府,向来都有许多宫里的小道消息,这常让她在一众姐妹间主导话语权。

“二皇子?”俞眉初初时不解,略一回忆就想起了这位二皇子,“你说的可是一出生就因体弱多病被抱出宫外,长居别院养病的那位?”

“嗯。”俞眉安得意地点头,“听我舅妈说,二殿下一回来,皇上就拟旨要给他封王。”

“封王?我可记得他年纪不大呀。”俞眉初惊奇地道。

“我还听说……他生得可好了……不知和魏哥哥比起来差多远?”俞眉安眼珠一转,脸上忽浮起几缕红晕。

“你怎知是差呢?难道就不许是更好?”俞眉初打趣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年纪小小就谈论这些,仔细我告诉夫人去。”

俞眉初忙抱了她的手臂讨饶:“好jiejie,别,我不说了。这外头怪热的,我们回屋吧。”

二人走后,俞眉远方从拐角处走出。

关于大安朝惠文帝的第二子,她有些印象。

二皇子霍铮,字安隐,与太子霍汶同为惠文帝元妻崔元梅所出。

他在出生之时便被还未登基的惠文帝送出宫,十岁方回,并立刻获封晋王,是惠文帝在位期间最早封王的人。

惠文帝在位期间,霍铮不涉朝政,不争权势,虽是帝后最宠爱的儿子,却人如其字,安隐于府,直至其兄霍汶登基为帝,他方崭露锋芒。

平定新王登基之时的五王之乱、辅佐其兄实行新政、剪除前朝钱相党羽、治理京畿水系,他为大安朝殚精竭虑,从无私心。

她唯一一次见他,就在他的丧礼之上。

他画过幅画,墨山远阳,孤雁绕林,一人一剑,扬风策马,冲入林间。

那时她困于将军府的后宅,终日游戈于争宠夺利的小伎俩之间,又兼身染奇毒,一见此画便由然生出敬仰之意。

也正因为这幅画,她才清楚明白今生她所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可惜这样磊落之人,却薨于永乐八年,年仅三十岁,英年早逝。

当时的皇帝,其兄霍汶在他灵前扶棺恸哭不已,后赐其谥号“文正”。

而除了一个谥号外,他再也赐不了更多的东西。

因为这位晋王殿下无后。

他终生未娶。

……

昭煜殿后的花园里,也种了棵不知多少年的玉兰树。树上的玉兰开得正盛,风一吹便幽香四散。

树下安了张铺着大毛褥子的罗汉榻。时值近夏,天气渐热,这大毛褥子在阳光显得厚重沉闷,可榻上斜倚着的人却丝毫不觉闷热。

漆黑长发未束,披爻垂落,遮去他半张脸。他闭着眼懒懒歪着,腰下还盖了张薄被,身上披件莲青的鹤氅,宽大的衣袖垂在榻侧。

“殿下——”远远的,尖细声音传来。

他直起身子睁了眸。长发被扫到脸颊两侧,露出一双含墨点漆的眼眸,瞳中明光如长穹碎星,盛放满天璀璨,让人无端沦陷。这是张难以言绘的脸庞,棱角分明,俊美无边,唇线硬朗,鼻梁挺直,本当是极为英挺的男儿之相,然而……苍白皮肤与浅淡透明的唇色,又在这硬朗上添了矛盾的病态。

来人跑得匆忙,到榻前时脚不慎踢到了一物。

“咚……”空去的酒坛骨碌碌滚了老远。

“殿下,您又偷偷喝酒?”

“小左,你好罗唆!”他掀了被,从榻上下地,“连酒都不让我喝了,这日子还有什么乐子?”

“这不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小左忙将榻尾的一件披风拿起展开。

“区区一坛酒,要不了我的命!”他淡道。

“唉,殿下,云谷的人来接您回去了。”小左追上去,将披风给他披上。

这趟他的病发作得厉害,宫中御医竟束手无策,他只能回云谷。

“知道了。”他一拂手,将背上的披风拂开。

有件东西跟着他的动作从袖间轻飘飘落下。

他眼神微怔,俯身拾起素青的绢帕,脑中忽闪过小白兰似的女孩。

他这人生平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