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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虑的小娘子,苏玉瑶一时呐呐不能言。流觞已至,林三娘取觞在手,吟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连忧伤都浅淡,苏玉瑶怔在原地,耳边已有“罚酒”的起哄声。她下意识往前看,却见那人连头都没回一个。苏文湛在前喊着,愿代四妹干了,翻一番的“六杯酒”下肚,苏玉瑶忽而觉得,还是大兄好,却见大兄又逗起身旁三步远的一个玲珑女子来。林三娘跻坐在地,忽而道:“其实今日,我并没收到请帖。”她是跟着旧时一个闺中好友来的。苏玉瑶不大明白她突然与她说这些作甚,“林娘子与阿瑶说这些,何意?”林三娘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求一求谢郎君,便不娶我,纳了也可。”她面露凄色,“树倒猢狲散,阿爹煊赫时,人人送汤,人还未走,茶便凉了。你也出身侯府,自当晓得,若家族倾覆,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去处。”教坊司还算好的,毕竟有规矩可守,可若是官奴,衙门上册的世代贱籍,或死或糟践,根本无人会管。她来这,便是一搏。也许这个正直的男人,会看在从前议亲的份上纳了自己。“你看错了人。”苏玉瑶幽幽道,谢郎确实秉性正直,可他的另一重身份注定了他不会随性而为,有限的怜悯只会给予不会给谢家带来影响的微末之人。便她这么个对朝政不大关注之人,也知晓如今的林家便是火源,谁挨着都得燎掉一层皮,谢郎君不可能出手捞人。苏玉瑶其实对林三娘并无敌意。“可……我又能如何?”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林三娘低声道:“若我助四娘子你嫁了他,你可能救我一救?我这般的罪人,便纳了,也不影响你任何,只求一个能安稳度日的院落。”苏玉瑶咬紧了唇,她再是机警,也没碰到过这等事,心里觉得不妥,可又觉得这人可怜,正犹豫间,却听一道娇软的声音道:“三娘子还是莫要为难我家四meimei了,她便是个棒槌,没甚真本事。”苏玉瑶喜出望外地抬起头,“阿蛮jiejie。”至于苏令蛮为何能听到这般低的声音,却是没多想,见苏令蛮与人打着招呼过来,忙直起身让开了一个身位,苏令蛮心安理得地坐到了阿瑶与林三娘的中间。林三娘脸现狼狈,“见过敬王妃。”苏令蛮看着她,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被踩在泥里的自己,只这人……因着父兄作孽,比自己要惨多了。即将跌落谷底,抓着一点希望挣扎,希图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比她幸运一点罢了。“三娘子,做妾,不也是个玩物,也许提脚便被卖了呢。”苏令蛮低低道,林三娘抚了抚袖口,她尚有一点残存的自尊心,与苏玉瑶这小丫头求饶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如今再辩解,又觉得无法开口。谢郎君是端方君子,自不会做那等事,只要自己安分些不出来招人眼,日子总要好过些。三人一行安安静静地坐着,尤其林三娘与苏四娘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毕竟有些门路的都知晓,曾经谢道阳与林三娘议亲不成,而苏四娘则追人未果,期间还夹了一个如今的热门人物——敬王妃,便更引起了众人注意。王沐之拍了拍谢道阳的肩,往嘴里丢了个果实,促狭道:“阿阳,你看看那头。”谢道阳面无表情道:“王仲衡,莫要寻事。”“按说林三娘也罢了,苏四娘这般痴情,你当真是铁石心肠。”谢道阳眸光注入眼前的曲水,身上石青宽袍沾湿了些,他没注意到:“听闻仲衡也曾倾慕过敬王妃一段时间?”王沐之摸了摸鼻子,这才打住话题,讪讪道:“怕了你了。”杨清微那厮,可阴着呢。曲水流觞过,便是午后了。暖暖的光散下来,有些上了年纪的被安排去客院稍事休憩,但精力足旺者,依然不散。成婚了自然有成婚的交际圈,未出阁的小娘子们也各自一堆,散在王府各处。新出炉的敬王好容易歇下来喘口气,梨落院内,便摆上了两张长几,几上有时鲜鲫鱼,尖刀若干。苏令蛮笑盈盈看着他,“王爷可愿为众宾演一演这切脍之艺?”杨廷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又打什么主意,只点头应了,正巧见到谢道阳沉默不语地站在远处,便指着他道:“听闻谢郎当年切脍之艺一绝,不若与本王一道,填一填众宾口腹之欲?”作者有话要说: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晏殊。短更短更短更~~但没鱼,虾也好~阿瑶的归宿啊。。☆、第184章诉衷肠陈郡谢氏传承百年,若说旁的许是不足,可这等风雅之事,是不下于人的。切脍之艺,谢道阳亦是自小便练过的。可到底是文弱书生,论起舞刀弄枪,哪里比得过武艺过人的敬王爷,便持刀的力道都多有不及——何况杨廷还占了一张脸的便宜。这般一个美郎君切脍,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赏心悦目,雪片似的鱼脍齐刷刷而落,直接在盘中堆叠出了一朵千蕊梨花。煦暖的日光融融而落,清风徐徐吹起朱红长袍的一角,一切都美得刚刚好,暗地里平添无数情丝。有小妇人捂住胸口,歆羡起敬王妃的好运道,可再观不远处那亭亭玉立站着的美娇娘,又自惭形秽,只觉本当如此——真真是天生一对璧人。两盘鱼脍明晃晃地摆在几案上,苏令蛮起身吩咐下人拿去给宾客们分了,王沐之才摇了摇手中扇子,打趣道:“清微,你这可谓是鬼斧神工,更胜从前,可是日日在家偷练?”杨廷笑而不语。王沐之这话听着有些夸张,但这等刀工确实世所罕见。单看左边这盘鱼脍,薄透晶莹,片片一般大小,rou眼看不出一丝的差距,不比一张纸更厚,状若透明,连鱼脍上的肌理都清晰可见,蘸上葱蒜,鲜味被极大地保留下来,简直是入口即化。至于右边一盘,卖相亦是极好,只到底还差了那么些火候。“阿阳亏就吃亏在了这张脸上了。”王沐之惯来会做场面文章,哈哈一笑,便将这事正式揭过了。谢道阳被打趣长相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端的是好气度。鱼脍看着美吃着香,可有一桩不大好,众所周知,鱼自带腥气,再高明的庖厨处理鲜鱼时,都不免粘上这么点腥气。作为谦谦君子,自不好带着一身腥气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以切脍更衣是常例了。杨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