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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眸光又恢复了一片清明,见苏令蛮身上衣衫凌乱,帮她整了整衣襟、袖口,才慢吞吞地道:“是想吃来着。”这吃字被他含在嘴里,缠缠绵绵,凭空多了点旖旎的勾人意味。苏令蛮不知怎的,听得脸红心跳,虽然不大明白这人意思,却隐约晓得不是什么好话,啐了一口道:“我去寻张嫂告别。”杨廷趁机又给自己换了张脸。若让麇谷居士来看,必要道这杨小子当初学易容之术那般卖力,必是满肚子闷sao——这不,杨廷又将自己化成了一个阳刚阔朗的青年郎君,套上一身持重的青衫,仿佛凭空多了十岁,却自有股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在里面。苏令蛮进来,绕着他道跟只欢快的雀儿似的:“阿廷,你真好看。”杨廷唇角勾了勾,居高临下地看她:“是么?那便多看看。”“……”苏令蛮折服于他的不要脸劲儿,也不介意自己又被化成了个病恹恹地中年妇人,欢欢喜喜地收拾包裹,不过才住上两日,杨廷便为她添置了好几身行头,待拿到月事带时,脸红红地一把将其塞入了包裹。杨廷征了怔,耳根竟也隐隐地泛起红来,不过他自来是面皮子厚,不一会又若无其事地道:“这还多,无须带着,回长安再买。”苏令蛮却嘟嘟囔囔地不舍得,毕竟这可代表着威武侯的一番心意。杨廷一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便不由地败下阵来,由着她鼓鼓囊囊地包了一堆。张嫂张罗着将一些特产搬到马车上,“少夫人,这是您这几日爱吃的酱菜,张嫂也没什么贵重之物,您就带回去尝个新鲜。还有一些是我浑家的去山里摘到的新鲜菌菇,过过水都能吃……”苏令蛮听得竟渐渐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意,莫说她与杨廷在此度了两日欢快时光,便这质朴的关切,亦是她难得能碰见的,便格外地珍惜。杨廷好笑地看小娘子鼻子眼睛发红,眼看要哭,没忍住抚了抚她好不容易扎好的发髻:“乖。”“赶明儿再带你过来。”他跟哄小孩似的话,苏令蛮却半点不在意,抓了话头便又开心起来了:“阿廷,这可是你说的。”四人边说边笑着出了村口,一架青帷马车候了许久,车夫有一张极其平淡的脸,杨廷扶了她上车,张嫂将包裹递过来,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便连她也有些舍不得。苏令蛮半探出头,朝张叔张嫂挥了挥手:“张叔张嫂,回去吧,莫送了。”村头有一棵大歪脖子树,张叔张嫂便在树下与她招手,张嫂爽脆地“哎”可一声,目送着马车走出老远。入城果然比平时严出许多,杨廷将路引递交上去,拜其精妙的易容术所赐,城门卫不过略扫了几眼,确定没问题,便放人进了去。进了城,直接在客栈住下,托辞投亲,半日便打发人来将马车牵走,杨廷带着苏令蛮在外溜溜达达地过了大半日,大包小包地买了东西,趁着宵禁坊门落锁,轻轻巧巧便混了进国师府。“阿蛮!你这死丫头!”麇谷居士迎了上来,眼眶红红的跟要哭鼻子似的。苏令蛮生怕这糟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真抱着自己哭,纵然心中暖意融融,亦忍不住道:“居士,不,师兄,阿蛮我这不是囫囵着回来了?”墨如晦、马元、蒋思娘,这几个鬼谷门下弟子竟然同一时间等在厅内,蒋思娘将她上下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苏令蛮易容上,朝杨廷瞥了一眼:“小师弟手艺不错。”杨廷勾了勾唇:“过奖。”苏令蛮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子不知来由的自豪感。墨如晦眼尖,她自来学的从来都是鬼谷门下玄门法术,最擅察言观色,不过一眼便确定眼前两位“天人之姿”的大美人期间气氛产生了莫大的变化,你侬我侬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小师弟小师妹此番……收获颇丰嘛。”苏令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杨廷见小娘子腮边一绺发丝乱糟糟的,下意识便伸手帮她塞到耳后,苏令蛮亦极其自然地受了。这时,对面三人亦觉察出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麇谷居士只觉得地里的好白菜被猪拱了,险些跳起来,却见他的好师弟杨清微一把搂住了小师妹的肩膀,淡淡宣布:“来,见过威武侯夫人。”声音郎朗如清渠流波,却自有一点不起眼的得意与自傲。麇谷居士“哼”了一声,马元却朝杨廷挤了挤眼睛:“看来师兄我不久便要随份份子钱了。”蒋思娘道了声“恭喜”,转而问苏令蛮:“小师妹,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以后每逢沐休日,你还需再跟着师姐学上一个时辰方好。”苏令蛮笑盈盈地道了声谢,麇谷居士吹胡子瞪眼地赶人:“威武侯,时辰不早,还愣着作甚?”“阿喜,送客!”门房阿喜最近已经被墨如晦提拔到花厅做事,他并不认识这个易了容的“威武侯”,却看得出几人态度熟稔,垂询般向墨如晦看了眼。孰料杨廷已经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进的小院走:“时辰是不早了,诸位早些安歇。”这是要赖在这不走的意思了,墨如晦似早有所料,见麇谷居士暴跳如雷,忍不住道:“信伯,你是真当爹当上瘾了?”麇谷居士一愣,老脸一红:“阿蛮在长安孤零零的一人,老夫可不得照顾着些。”苏令蛮吸了吸鼻子感动地道:“居士……”麇谷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躲开她视线:“阿蛮,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说着,便跟后头有狗在追似的,一忽儿便跑了。剩下几人多道一番,便也各自离去。绿萝与小八接了消息远远便候在院子门口,尤其小八,几乎是泪眼汪汪横冲直撞地过来,可看了看苏令蛮脸,“你……二娘子?”苏令蛮点了点头,出声:“小八。”小八认出了她声音,一把搂了二娘子的手,跳笑道:“二娘子,你叫小八好找!”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中,又唠叨了巧心之类的,显然这几日里,担惊受怕得狠了。小八自小便与巧心一道服侍苏令蛮,如今巧心走了,她便格外地害怕苏令蛮出事。不大的丫头哭得跟孩子似的。苏令蛮目光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她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