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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浓稠的一口粥送入嘴里,咬开的米粒散开淡淡的甜味。改改打量着仇天酬那认认真真的一张脸,心想这二爷什么时候照顾过人呐。可就是这样的以为少爷,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你。“怎么样?不烫吧?”改改微微摇摇头。“不烫就好。那再来一口。”就这样,一口一口,一碗热粥慢慢地就见了底。改改让他把碗筷收了,摸摸他那眉眼额方:“现在总好上来睡了吧?我看你这双眼睛红的,心疼死了。”“那让我给你换个药。换号药了我就睡。”“好,安安心心的睡一觉,明早我叫你。”要睡的时候,仇天酬想想还是搬了床被子要去罗汉榻那边。改改朝他招手:“干嘛呀,睡床上不就行了?”“我晚上要是睡觉不小心压倒你伤口了怎么办?没事,这罗汉椅也挺舒服的,我将就将就就行。”“什么将就!”“好了,我就睡这边了。”仇天酬放下被褥枕头,走过来摸了摸改改的额头,“那我乖乖听你的话现在睡觉,你也乖乖听我的话,待在家哪里都别去,行吗?”他这样忽然软下姿态的委屈模样就像是阿二每每与惠娘讨食吃一样。改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你快睡吧。晚安。”“嗯。”第四十七章仇天酬那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实在是太累了,如今事情了结,也总算能安安稳稳地睡。改改静悄悄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仇天酬那睡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暗自道:分明你是那么为着我们费心费力,可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你。要是你能安安心心的开着诊所也好啊,何必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轻叹这口气,伸手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拉,他的指尖在男人的面庞上些微停留,转而披上了衣服往外去。夜里冷风在走廊之中肆虐,每一次的动弹与行走,背部疼痛都愈发强烈、明显。到了惠娘屋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还是不放心mama,总想着醒来以后一定要自己来看一下才行。从里传来轻微声响,门由里面开了,惠娘面色憔悴抬头,惊喜地看着他。“哎呀,你……你醒了,怎么下床来了?仇二爷应该叫你在床上待着才是啊!”改改打量着她,浅然笑道:“我担心你啊。你身子好点没?”惠娘将衣服拉了拉,无意间碰到之前落下的伤痕:“我好了,有二爷在不必担心。反倒是你。快回自己屋里去吧,走廊上多冷!”改改却手一伸挡住了门:“还是进屋吧。我有事情想进屋和你说。”惠娘眼神一直打量着他,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妥协的往里退了一步:“好,那快进来,屋里头暖和。”进屋后掀开帘,惠娘提醒他:“芸湘已经睡了,你小声点,别把丫头吵醒。”语毕便走去桌边倒茶去递给他,惠娘拢住外衣递上杯盏时,微蹙眉询问:“那么晚了,想来找我说什么?”改改接过茶杯拿在手中后,也并不喝。探口气,指尖转着那只杯盏,思量着开口:“mama,我……我想法子送你走吧。”惠娘微惊:“走?走去哪儿?”“总之不要在这儿,除了这儿,哪儿都行。我听说上海租界现在安稳下来了,不如咱们逃去那里。或者,你不是说有人要给你赎身吗,那就赎身走,嫁人吧!”“说什么傻话呀,卖身契握在了那个日本老板的手里头,哪有那么容易想走就走?偷偷逃去上海的话,又住哪?做什么?吃穿用度都从哪里来?”她这一连串话冒出来,压过改改话头,“怎么逃啊。”“可在这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这些!你受得了吗,mama,你受得了吗!”改改刻意压低了嗓音凑近道,“由我们后门出去,走水路到运河,能直接东行,坐船可以到上海的。寻好了船,出去了以后再买船票就好。或者干脆出钱包艘船都行。计划好了的话,咱们这两夜就趁夜走算了。”“那我走了,四姨、芸湘和如笙呢?”“四姨与芸湘跟你一块走,我和如笙在这儿守着。”“你和如笙呆在这会不会有人怪罪?”“怪罪什么,我说我不晓得,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是已经有人逃成功了吗。你不要担心我们,再者要我说,宁可怪罪,也比等死强。”改改站起身指了惠娘的衣柜:“你赶紧收拾收拾,我这两天寻人去联络一下,等过两天寻个晚上就走。”“你打定主意了?”女人跟着他一块站起来了,改改替她拿了一个小行李箱子出来:“打定了主意。除了送你走,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了。”惠娘跟过来,压下了改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问他道:“仇二爷知道这个事吗?”“……”看他沉默女人就晓得了:“你没告诉他?”改改别过了头去:“我怕他觉着危险就此拦我。”“那能不危险吗?到底是偷偷摸摸的跑走,谁知道外头水路那边有没有留人看守。他认识的人比你多,叫他晓得有个安全保证啊。”“我们已经麻烦了他够多了,哪里敢再麻烦他?”惠娘沉下一口气,把行李箱自柜子里拖出来以后就坐回椅子上抽烟。随手抓了把凌乱的长发,她敲着烟杆道:“要走还是一块走,留你跟如笙我不放心。”“人越多越不方便。我们两个男的怎么样都有办法。”改改的手捏紧了又一点点松开,算是了结这谈话往屋外去,“总之先这么定下。明日我确定下来了再通知你。我会让如笙准备好四姨路上要用的药,你就把行李和要带的路费带上就是。”“改改……”青年却回望她打断道:“mama,让我做一回主。”一句话,便将惠娘嘴中千言万语给拦了下去。孩子是大了,不单单管不住,也知道为着家里的人谋出路了。那青年笔挺的身子出了门后隐没于夜色之中,惠娘懊丧扶着额,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怅然。黑暗中,她点了支火柴再烧了口烟。烟雾缭绕在房间中散开,隐隐约约的桂花香在屋中浮动。她起身往后面摆着神龛的地方去,烧了香祭上去。上头已经有了好几座牌位,都是当年凤轩斋里的人。“mama,改改也是大了,晓得撑起家了。跟我当年那样子可真像啊。”无奈苦笑。那烟火因她呼吸一明一暗。一辈又一辈,一代又一代的挣扎。这凤轩斋带不走挪不动,可如浮萍无根可依的人,只有这里还能勉强算一个根。因此即便是受了那么多委屈,挨了那么多的苦也不曾想过要走。想着除了这儿,还有哪儿能避风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