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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什么人呐……这些年哪儿受过这委屈。我的惠儿,这什么人呐!”芸湘年纪小,看见那在热水里氲开的殷红和四姨脸上淌下的泪,眼也跟着红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摸了摸眼睛以后开门跑了出去。改改无暇顾及那孩子,只是扶着四姨肩膀,不作避讳道:“四姨,剩下换衣服的事情交给我就是,您好好歇着。”“不,改改,你去把这身旗袍洗干净了。这身缎子你mama是最喜欢的,趁着血还没完全干,洗干净了去。”末了擦了擦眼角的泪,反应过来似得挣扎着站起身道,“不行,天太冷了,你的手可不能浸冷水。我去洗,我去。”“四姨,我去洗吧。我的手哪里浸不得冷水了。”改改抱起那件旗袍,又去看四姨扔地上的那条里身的衬裙,四姨顺着他目光看去,说:“这条就烧了吧。别留着了。”她又顺手拿过之前就准备好的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惠娘换上,那一身衣服脱下来时,清晰可见女人身上青痕伤疤。改改不忍地别过了头,借着低头捡衣服的当儿,转过了身去。在他心目里,惠娘永远都是漂漂亮亮的模样,就算已经有些年纪了,那身子也永远都光光净净白白嫩嫩,永远都那么好看。可什么时候被糟蹋成过这个样子?那些青痕伤疤怎么来的,他一眼就能明了,就算是情事哪里会弄出这些痕迹。是打的!长长的一道道疤痕瞧着就像是用什么皮鞭一类的东西打的!“四姨!我请了景嬷嬷过来!”从门外传来如笙的声音。“改改,你去做事儿吧,一个男孩子,还是避避嫌,何必看这些东西脏了眼睛。”“四姨,我……”“做事儿去吧。”四姨话音未落,便见有人推门进来了。如笙看见师兄抱着带血污的衣服出来,说了句:“师兄,我跟你一块下去。”男孩子把他身后那个矮矮胖胖的老太太让进屋,便跟了改改往外头去。淮景河边有那么几个老嬷嬷是专门给妓女们看病的,手里头总握着许许多多偏方,专门就治一些妇科病。景嬷嬷就是其中之一。她冲两个男孩子摆摆手,脱了脖子上的围巾朝屋内走去,一边走一遍皱了眉头啧啧道:“哎呀,怎么连惠娘都弄成这模样了?这帮狗日的来了,尽会折腾咱们姑娘,已经不是第一个了!”改改站在门外,听见屋里头的声音,眼神一点点沉下。如笙阴着脸合上了门,他抬头,看了眼师兄说:“师兄,刚来的时候,景嬷嬷说昨晚上淮景河边上就已经死了两个姑娘了。”“一帮狗娘养的……”“你说,你说mama……”“不会的!咱们mama什么大风大浪的没经过?”改改开口喝住他的肆意猜测,把手里头那条要烧掉的衬裙塞进如笙手里,“与其想东想西的,不如干事情去。四姨说了,这条裙子别留了,你拿下去烧了吧。”如笙张张嘴,欲言又止地,最后还是闷闷点了点头,不甘心拿过那条带血的衬裙,跟在他身后下了楼。冬日里,那昏昏沉沉的一点日光叫云遮蔽了去,冷风从开着的门缝里灌进来,呼呼地在阴森的楼道里吹。到了楼下,改改抱着裙子站在门旁看着如笙将裙子展开,搭在厨房里烧着的炭盆上。他们两个人静默无声地看着火苗灼起,青色红色的火舌朝着上头蔓延爬升。直到半晌后,如笙松了手,那烧了一般的裙跌入炭火中扬起一片尘灰,烧灼后的气味涌进鼻腔里,和那股血腥味混在一块。第三十五章冬日里的淮景河水刺骨的冷。搓揉着旗袍上的那一块血污,改改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无能,废物到就算看见自个mama叫人欺辱成这样了,什么都干不了,还以为找到个什么主顾就行,还以为安安稳稳就是。什么安稳!都是骗人的东西,还不如当初固执一些带着一家人走呢。要这破牌子做什么!要这楼做什么!他咬着嘴唇,越是气越是愤恨,手上搓的便越是用力。一双手让河水冻得通红,他使劲揉搓着衣服上时,就算是不小心撞到旁边石块了也浑然不知。直到手上伤痕渗出血珠,方才察觉过来,自暴自弃的将那裙甩进了脸盆里,紧皱着眉地握紧拳在洗衣板上狠狠一砸。方才四姨、如笙都在,他这些愤恨懊悔的情感不敢流露,生怕让他们两个跟着心慌意乱,忧伤难过。如若惠娘倒下了,担子自然而然就压在了他身上,他哪里能显出惧色?他得让四姨他们知道,就算是天真的塌下来了,还有他改改为他们想方设法的撑着,即便是真有人开枪拿子弹要来打他们了,那也还有他挡在他们身前,替他们挡子弹。谁倒下都没事,倒下了还有他这个老大可以依靠。可他心里不慌嘛?他听见如笙开口说了别人死的时候,他比如笙还心慌。要是惠娘死了怎么办?要是她死了,他却连报仇的法子都没有该怎么办?自己怎么就是这样一个废物!惠mama想法设法的想要护住他们,可自己呢?可她自己为此又挨了多少罪,遭了多少苦。改改把手伸进水里,血珠从手指上的伤口渗出去融进了水里,冰凉刺骨刺激着他的大脑,强迫他冷静下来。他指尖一点点透过水面抚摸过那旗袍上绣着的白芙蓉。硬生生的把那点泪给憋了回去。还不到该哭的时候呢,以后的日子还长,哪里能现在就哭?洗干净了上了楼,正准备晾,瞧见景嬷嬷从惠娘房里出来了。“改改小老板呐,那么冷的天还帮着你们mama洗衣服?当心着点你的手。”改改说:“什么手不手的。景嬷嬷,我们mama她……”“嗳,这事儿啊,你要说严重还真没你们瞧得那么吓人。”景嬷嬷看改改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着开口,“你们惠mama正好是来了例事,昨晚又喝了一晚上酒又折腾的,发烧发热了。没事儿,让她多睡会儿,醒了按方子喝药就是。我把方子开给你们四姨了,照着去药馆抓,都不是什么精贵药材,你好好跟着药馆里老板说总还是能买回来的。”“成。”说着改改又从怀里取了银钱给她,“辛苦了您了。”“还有姜汤红糖水,记得也给煮上。”叹了口气,老太太把围巾围上,捏了捏改改冻的发红的手,“也是不容易,大家伙的都辛苦了。你们书寓里头现在得你当事,轻重缓急你自己要晓得,别到时候为了争口气折腾出事儿来,啊。”“我晓得您的意思。”改改微叹了口气,在楼上朝着天井喊了声,叫了如笙过来,“如笙,送景嬷嬷回去吧。”少年在楼下应了声,不一会儿就从大厅里戴着毡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