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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鱼rou与口中,就著湖光山色细细咀嚼。画舫行至开阔处,湖面平整如镜,波光粼粼,与山色桃花遥相掩映。平静之下,似有暗流无声涌动。司徒与陵韶音相谈正欢,而婴宁与鱼宁在船边看得欣喜,却在此时,一人行色匆匆,到船头处告罪:“参见公子。”陵韶音眉头一皱,问道:“什麽事?”“小人不察,不知船舷底部何时破了一个洞。小人已派人修补,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只怕这船,不过片刻便要沈没。”说罢大汗淋漓直下,言语都略显哆嗦,他在陵韶音手下办事多年,头一遭出了这种乱子,心里自然惊惧。“你亲自经手的船只,怎麽会出了纰漏?”陵韶音略有怒意,心思却依旧细腻,一语便觉察出事态的非同寻常,“再说画舫已行驶两日,怎地今日才见破口?!”“船只底下是一早被人凿穿了的,只是用硬胶脂塑封,船行时并无不妥,等到船底长时间被湖水浸泡,将胶脂化开以後,船身进水,不过片刻功夫便会船只尽沈。若不是凑巧有人入底舱发现破口,只怕这船也不明不白就沈了。”陵韶音心中细思,显然这船一早有人做了手脚,连路线都算计进去了,恰好今日行至宽阔大湖深处,一单湖水灌入,便是想行船靠岸也来不及。心念数转,眉头紧皱,最终吩咐道:“带几个人到底舱排水,仔细看著点。”“是。”婴宁和鱼宁早听闻动静,靠过来站到两人身侧,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疑和不解。犹如一石激起,原本的平静表象被撕开,露出底下的暗潮汹涌。司徒面色阴冷,被破坏了游湖的心情倒是其次,只是有人如此大胆,居然想要他的命,实在姑息不得。便在此刻,原本坐在船头处弹唱的一名歌女,突然毫无预兆地从怀抱的琵琶中抽出一柄短剑,去势凌厉,直刺向司徒心口。变故突起,司徒顾忌著身边的婴宁,又在第一时间想到要留活口,便伸手拉了婴宁,将惊呆的他护在身後,闪躲著避开那致命一剑。眼中寒气升起,一指重弹,敲在那女子腕上,只听得短剑铿锵落地的声音,那女子的身体宛如短线的风筝飞起,重重落下,砸在船板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没有丝毫停滞,司徒飞身上前,捏开那女子下颔,几下重手法扭按,迫她吐出几颗和著血的白牙,防她咬破牙中药囊自尽。这才远远站开,像厌恶什麽脏东西似的。“哪个指使你敢要本王的命?!”女子原本一张芙蓉似的的秀丽脸庞,此刻口中鲜血四溢,脸色惨白如雪,只一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芒还算凄厉:“我只恨天不助我,凿了船没能淹死你,那一剑也没能要了你的命!”恨得惨烈,女子宛如疯狂,缓缓扫过诸人:“没一个好东西……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一个陪葬!”突然跃起,垂死挣扎,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把匕首,竟是刺向了离她较近的呆立无语的婴宁!被吓呆的男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傻傻盯著那把刺向自己的匕首。那麽红那麽红的鲜血,浓稠的、诡异妖豔的红色,缓缓滴落,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红线坠下,很快便在甲板上融成刺目的一滩。血液自司徒的掌间不断滑落,大股大股地往下淌,看得人心惊rou跳,只有那手的主人浑若未觉,只用另一只手遮住呆愣的小人儿的眼睛,低语道:“没事了,别怕。”那柄匕首正插在那女子的心口,一刀毙命。陵韶音神色凝重无比,急忙唤了底下人行船靠岸,并吩咐拿药箱纱布来。待问了一句:“司徒,伤得如何……”眉峰蹙起,忧思无限。然而司徒转身,那青灰色的脸,黯淡的双目,叫他心中一惊,再顾不得其它,赶上前扶住司徒似摇摇欲坠的身躯。司徒从未如此认真地看他,郑重的、肃穆的,缓缓吐出一句话。下一刻,掌心发黑嘴角泛紫的司徒便直直栽倒下去,了无声息。平时玩世不恭的陵韶音头一回面露肃杀之容,目光犹如腊月寒冰,寒意逼人。寻欢-第十四章定风波直到现在,婴宁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眼睛处的皮肤还残留著司徒掌心的温度,耳边还在回响那人温厚低沈的声音,可是他却在他眼前,满手是血地栽倒下去。倒在他的肩上,从他口中涌出的血那麽温热那麽汹涌,却泛著不祥的紫黑色。那样天地都崩塌似的的感觉,他到死了都忘不了。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忙碌不绝,婴宁被赶到了外面等候,瘦小的身子跪在外屋的角落里,时不时扬起脸目露焦急不安盯著里间的动静望眼欲穿。他远远地隔著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妨碍众人的治疗和服侍,也不影响自己看著司徒的状况。没有人理会他,诸人的心思,全扑在了那个中毒昏迷的人身上──尊贵的端卿王爷於此地中毒遇刺,若再稍有半点差池,他们负罪不起。名叫林清的大夫,传说中“圣手神医”的传人,很年轻,也很俊朗。他是被陵韶音抗在肩上带进司徒的卧房的,一路上小大夫的叫声响彻了整座别院。婴宁只听见里边传来陵韶音不耐烦的呵斥声:“闭嘴!你要救不活他,老子宰了你!”听这口气就能猜想到他说这话时那恶狠狠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林大夫大概是给吓著了,果然安分了没再发出任何抗议。整整一天一夜,婴宁看著端进去的清水出来後变成了整盆整盆乌黑浓稠的液体,心口某处像被狠狠剜了一刀似的,疼得心慌且难受。终於在夜深之时,看见并肩走出来的陵韶音和林清,婴宁跪坐了整日,双腿僵硬得好像不似自己的。勉强挣扎著靠过去,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要怎麽询问。然而陵韶音那张脸上颓丧无望的表情,预示著不祥的意味,早已叫婴宁的心沈到了谷底。“竟只有几个月了……”习惯了陵韶音飞扬洒脱恣意放纵的模样,此刻看他眼窝深陷满脸伤痛和怨怒,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发著颤音,仿若哽咽:“他要见你。”说罢快走几步到门外,一手撑著门框,似是不堪重负,高扬起头,眼角泪光涟涟隐隐闪现。婴宁心中大恸,像被重物狠狠击中一般,霎时间苍白了脸色。顾不得主奴之分,只跌跌撞撞地跑进里间。绕过屏风,司徒半卧在床上,屋子内仍旧残留著难闻的药味和浓烈的血腥气。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是那骇人的青灰色了,可是皮肤下透出来的那股苍白还是叫人无端觉得心悸。印象中的司徒,应该是永远强势阴沈的,即便不说话不动作,杵在那儿也能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或是谈笑间眉目轻微舒展,嘴角一点运筹帷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