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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借着手中无双宝剑和方才魔帝平手,却来不及在这rou眼已捕捉不到的瞬间变招——魔帝原本就极快,此时更快,不知变成了什么东西,周身浊气比锦绣城中遇到的那物更胜十筹。陈微尘被扼住脖颈,那苍白手指力度极大,将他整个人毫不费力提起。陈微尘脖颈处一阵窒息的剧痛。魔帝僵硬地偏了偏头,动作带着一种古怪的天真。随即像摔死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动物般,一手发力,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掼。陈微尘后背剧痛,五脏六腑翻搅成一片,立时便有血腥气从喉头泛起。他以剑拄地,勉强站了起来,身形晃了几晃才稳住。“没死。”魔帝声音沙哑僵硬,一步步朝他走来,披散的黑发与宽大的袍袖猎猎飞扬,伴着天际轰鸣的雷声,有如索命恶鬼。他此时实力比先前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身体也拔高不少,肤色苍白中泛着死灰,居高临下俯视陈微尘,眼中狂暴之气稍减,声音低沉:“你是……”陈微尘此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唯有手中剑触感冰凉宁静,吊住了神思的清明,使他不至于失掉意识。此情此景下,犹清醒着笑了笑,牵动身上伤势,弯下腰咳了几声,唇角鲜血流下,伸手抹去。他抬头看向全然换了个人的魔帝,声音虚弱沙哑,却带着某种胜券在握的淡然。“同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又咳了几声,声音断断续续,“这位……兄台,相煎……何太急。”魔帝抬手,手指缓缓向他眉间点去。陈微尘用尽仅余的力气出剑直取他心口,魔帝立即横臂要挡下,却被那泓剑光削下半只手臂,断口齐整,血rou骨头尽是漆黑,浓稠黑血泼在草地上,碧草连着白花尽数消解为黑气,裸露出山石与土壤来。魔帝蹙起眉来,另一只手臂迅疾如电,抓住他领口,再次将整个人提起,走了几步,来到泉池边:“人间不可久留。”陈微尘又咳出一大口血来,要挣开他,却已无任何力气:“你管我去死。”魔帝不为所动,松手,陈微尘整个人落进水中。他闷哼出声,猝不及防又呛了水,身上触及泉水处传来比先前剧烈百倍的痛楚,比先前被叶九琊强行换骨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意识在翻腾的剧痛中昏沉,没有任何扑腾的力气,泉水没顶,整个人沉下去,最后只模模糊糊看见魔帝化成的那东西也涉水进了泉池。第29章天河此时,陈微尘唯一剩余的感觉是疼,连溺水后的窒息都被遮盖住。浑身的血rou被细细划破,撕开,研磨,泉水渗进来,如guntang烈酒泼上伤口,深入后触及骨头,又是一种别样的疼痛。他终于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仍然痛着,是白天,天色淡紫,山巅上碧草白花泉池,鼻端嗅到润凉的水汽。他仍浸在水里,靠在泉池边,肩上靠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魔帝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呼吸匀长,全须全尾地活着。连昨天被砍掉的手臂都恢复了原状,只是袖子没有了。他闭着眼,也是昏迷不醒的模样。陈微尘把魔帝攀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拉开,轻轻拍了拍他:“刑秋。”魔帝睁开眼,不甚清明地往旁边岸上靠了靠,过一会才清醒过来。他对着陈微尘端详一番,颇为讶异:“还活着,竟然没有被他杀死,也没有被这池子弄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境界——不过你怎么也在泉池里?”“是他把我扔进来。”陈公子对正主陈述了那东西的行径。魔帝右手拨着水:“他寻常只爱杀人,没有把人扔进水里过,看来是杀不死你,只好要把你淹死。”陈微尘一看魔帝那半阖着眼睛平平淡淡的神情,就知道这人素日也是说话真假掺半的那种可恶的性子——他略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出自己昨夜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来丢脸。陈微尘探究地看他一眼:“他是怎样来?”魔帝手指弹出几道飞光来,不一会儿,几个侍女捧衣物鱼贯而入。魔帝叹气道:“我修到最巅峰,感受到天道禁锢,修为无法寸进,冒险以天泉洗髓,未曾想从此招惹上了他。星罗渊外不知连着怎样的世界,生出这种东西,我洗髓过后,隐约能感觉到那边,更是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尤其是受伤流血时。有时觉得我就是他,有时又觉得不是,实在烦恼得很。我这样温良和善,他却那样暴戾阴狠,实在让我害怕。”陈微尘瞧着面容昳丽,妖里妖气的魔帝,觉得这人和善也许有一点儿,温良是未必的。他笑了笑:“你修炼这么多年,与天道作对,不就是为了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也是……终究看见了一点儿,既觉得是得偿所愿,又自觉叶公好龙,实在是徒增烦恼。”魔帝打了个眼色,有黑衣的侍女上前为陈微尘擦干头发,服侍换衣。“我想了许久,还是不解,你说,那些东西该是什么?”陈微尘看着他。魔帝无端从那眼中看出些无奈的温和来。“自古以来种种传说记叙天地发源,皆言是在混沌中。混沌亘古未变,自己也生不出活物,天地中却有万物生长,想来是开天辟地时剔了些东西出去,剩下的再由女娲之流捏一捏,成了万物。”陈微尘声音淡淡。魔帝饶有兴趣:“你是要说,天外那些便是剔出去的东西——那为何却也像是活物?”“日光下彻时,万物有影。天地间既有你,天地外便要有他。”魔帝连说三个“有趣”,接着道:“为何这样说?”陈微尘却不答了,略摇摇头:“算我胡说八道吧。”侍女素白的手为陈公子理好衣襟,魔皇宫的衣物样式与人间有些许不同,宽带收束起腰身,上绣着深红的藤蔓样的花纹,透着隐晦的妖邪气。头发被侍女精心梳过,垂落在肩畔时,连他自己都看到了乌黑中藏得极深的两三根白发。魔帝倚在一旁的树干上,眉微挑,腰间别一支深红穗的漆黑长笛,打量着他:“你这一晚把我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泡了池子,指不定也会像我这样跟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共用一个壳子——要不要留在这里?”陈微尘看着手中剑,剑身光芒已然黯淡不少。他们原把魔帝当做心思深沉穷凶极恶之人,才用了这样孤注一掷的方法,未曾想刑秋是这个样子,原不必要叶九琊化剑。——但也幸而要他化剑,失去意识,昨夜那幕可以揭过,不与他说。他对魔帝道:“你既然这样想要人陪着,为何还要设下守卫岗哨?”